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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几乎是一夜之间，明瑜回到花果山的第二个晚上，山里就飘起了雪花，那雪花也不大，只是绵绵不绝地下了一整夜，将整个花果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纯白披风。

明瑜坐在灶台边，看着猴子们砸碎了瀑布下的冰面取水煮饭。

从前他和猴哥第一次尝试着做泥砖的时候，就无数次畅想过寒冬腊月的，躲在温暖的山洞里猫冬的惬意。

只可惜，现在火墙已经可以用了，那只该死的猴子却跑了。

“跑吧跑吧！早晚被人压在五指山下，到时候有你苦头吃的！”

明瑜恨恨地团了一个雪球，猛地砸到一棵大树上，正在树下玩耍的几只小猴子落了一头的雪，懵了一下，还以为明瑜是在和他们玩耍，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蹭了明瑜一身的雪沫子。

下山打水的猴子们，意外地从冰层下面捞了许多足有半人高的大鱼出来，明瑜看到这些鲜鱼也很高兴，当即就决定早上这一顿蒸些杂粮馒头，菜就做一个红烧鱼。

这次他们从山下足足买了五个大缸的黑酱，这种黑酱是山下的铺子用一种豆子制成的，因为没有防腐剂，担心酱料变质发霉，加的盐有些多，单独吃非常齁人，但是拿来炖菜的话味道却正合适，炖肉的适合放两勺黑酱，连盐都不必放了。

明瑜决定明年开春下山多买点这种黑酱，拿来做菜实在是太方便了。

剖开洗干净的大鱼，切成巴掌大的鱼块，沥干水分备用。热油锅，舀了一些野猪油放进去慢慢融化。

这次下山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可以食用的植物油，听山货铺子里的掌柜说州府里倒是有人吃胡麻油，但是那种油非常昂贵，只有贵族才能享用得起，所以现在他们炒菜用的依然还是之前储存起来的野猪油。

好在猴子们都不挑，而且因为日常活动量大，也不用担心荤油吃多了会得高血压高血脂什么的。

等到猪油熬化了之后，明瑜切了一些老姜片、拍了十几瓣大蒜子进去，又从旁边扯了一把晾干的花椒丢进去，爆香之后倒入鱼块翻炒，翻炒的过程中加入两勺黑酱，再加入半锅水，盖上锅盖大火煮沸，用竹勺慢慢撇掉上面一层浮沫子，加了两个野山椒，不敢多加，这种辣椒真的非常辣，比后来从美洲传过来的辣椒还要辣，最近山洞里每天都烧着火墙，再吃太辣的东西，明瑜很怕猴子们会上火。

山洞里因为炖鱼的缘故，火墙渐渐散发出热气。

若是往年的话，寒冬腊月的，能得这一处温暖干燥的所在躲避风雪，猴子们怕是要高兴疯了。可是今年，每日都有温暖的火墙，猴子们一开始几日还觉得新鲜，到后来便有些吃不消了，每到开灶烧饭的时候便纷纷躲了出去，生怕自己被烤糊了。

毕竟都是有毛的。

猴妖们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黑酱炖的鱼，酱料特有的咸味和鲜味，混着鱼肉的鲜美，浓油赤酱的鱼汤蘸着粗粮馒头非常好吃，猴子们吃得满头大汗，连兽皮做的坎肩都脱下来甩到了一边。

吃饱喝足，成年猴子们浑身是劲，根本在山洞里呆不住，一个个的结伴蹿了出去，准备去雪地里猎些新鲜肉食，再去蟒蛇的洞穴里挖两条冬眠的蟒蛇出来打牙祭。

明瑜可不敢这么大雪天的跑出去，洗干净锅子，用晒干的山楂圈和他们自己做的红糖，煮了一大锅山楂红糖水，有助消化，红糖的甜蜜滋味，小猴子们也很爱喝。

这次买回来的杂粮里面还有几袋子蚕豆。

明瑜留了一袋子准备明年试着开荒种一些，新鲜的蚕豆，煮着吃、炖着吃、蒸着吃都很好吃，记得小时候念书的时候，读到鲁迅先生的《社戏》，那时候最馋的就是文章里面提到的罗汉豆了，摘了新鲜的罗汉豆，剥出豆子来，放在清水里煮熟了，只需要加一点盐就非常美味。

不过，他们买到的这些蚕豆都是老了的，只能拿来做种子。但是明瑜却知道，蚕豆炒熟了吃也非常好吃的，又叫做铁蚕豆。

明瑜老家是农村的，小时候每到冬天，几乎家家户户没事的时候都会炒些铁蚕豆，炒熟的蚕豆表面带着一些焦黄的斑点，外皮酥脆，里面的蚕豆肉却非常的坚硬，村里人猫冬的时候没事做，抓一把铁蚕豆揣在兜里，丢一颗放在嘴巴里，能嚼着吃半天，吃完满嘴都是蚕豆的味道。

炒铁蚕豆最好是用沙子来炒，这样受热均匀，蚕豆不容易变黑，不过，现在花果山冰天雪地的，想也知道找沙子不容易，不过，明瑜也有办法。

他让金毛帮他去河滩边挖了半篓子黄豆大小的小石子，将这些小石子和干蚕豆混合在一起，然后放入铁锅慢慢翻炒，第一次炒，担心做不好糟蹋了食物，明瑜没敢炒太多，只抓了半个葫芦瓢的蚕豆放下去炒。

随着竹铲的不断翻炒，锅里很快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炒蚕豆的香味慢慢传了出来，正在山洞附近玩耍的小猴子们纷纷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冒着香气的铁锅。

“好了！但是这个很烫，现在不能吃，等晾凉了再吃。”

明瑜用竹铲子将炒好的铁蚕豆连带着小石子都铲了出来，放在竹篾编的簸箕里，用力晃了几下，又上下颠簸了几次，因为重量的不同，蚕豆和小石子慢慢分开了。

明瑜拿了一个干净的簸箕，将上面的铁蚕豆铲到簸箕里，用手摸了摸，发现铁蚕豆已经变成温热的了，散发着熟悉的香味，看到小猴子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明瑜笑了笑，抓起铁蚕豆，每只小猴子分了几颗。

却第一次没有给老猴王送去。

“明瑜，你做的甚么这么香？”

老猴王年纪大了，不爱动弹，吃完饭就靠在褥子上打盹了，但是炒蚕豆的味道太香了，打盹失败，他又不好意思和小猴子们一起去灶台前蹲着，好在明瑜素来懂事孝顺，每次做好吃的总会给他留一份，这一次他依然如寻常那边，不动如山地等着明瑜来给自己送好吃的。

没想到明瑜竟然没准备他的份儿！

不，老猴王眯起眼睛看了看装蚕豆的簸箕，里面明明还有不少蚕豆，明瑜难道忘了自己？

看着小猴子们一个个捧着铁蚕豆香喷喷地嚼着，两颊鼓鼓的，一看这个炒蚕豆就非常好吃，老猴王没忍住，干脆出声“提醒”了一下明瑜。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明瑜应该会立刻送炒蚕豆过来给自己尝尝吧？

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