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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1页）

王崇仁走后，李世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才对着旁边仿佛透明人的李德成开口道“太子的足疾怕是好不了了。”

李德成不语，话题是太子，若自己贸然答话，怕是会落得一个干预朝政，挑拨天家父子之情的罪名。

李世民也不在意，作为一国帝王，即便是自己的发妻，平时也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话，他此时只需要一位可以信任的人来听他吐露心声。

李世民继续说道“我大唐选官的第一条，便是容貌伟岸，相貌丑陋之人尚且不能做官，何况是一国储君，若百姓嗤笑一国天子竟是个瘸子，我大唐皇室颜面何存？！”

李德成一言不发地任由李世民发泄情绪，心里却是“咯噔”一声，陛下这是打算换太子了？

果然，李世民继续道“太子的人选朕还没有想好，恪儿英武类朕，青雀文采不凡，实在是难选。”

李德成听李世民话语中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废储，心下焦急，想着忠儿日后在东宫怕是要难过了。

李德成本姓王，李承乾的贴身侍人王忠便是李德成的义子，李德成原本想为自己义子谋个前途，千方百计才把他放到太子身边。

没想到太子自从有了足疾后，表面依旧温良，内里却变得暴戾，稍有不如意便打骂宫人，离他近的犹甚。

据李德成的眼线回报，此次太子昏迷便是因为皇四子李泰被要回之事。

武德四年，李渊当政时，李泰被过继为李世民早逝胞弟李玄霸的四子，为其承继香火，后来，随着李泰的长大，渐渐展露了才能，如今不过八岁之龄便能作出上等诗词，见识过李泰才能的人无不交口称赞。

贞观二年初，李世民将李泰要回，重新在远支宗室中给李玄霸过继了一个嗣子，并将李泰封为越王。

李承乾知道此事后，大怒，抓起茶盏便砸向王忠，而李承乾则因为踩到了沾水的碎片而滑到在地，昏迷数日方醒。

李德成跟随李世民前往承乾殿时，一眼就瞄到了看到了王忠头上凝固的血迹，顿时心疼不已。

太子如今这般乖戾，若丢失了太子之位……

李德成摇摇头，那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李世民没注意到李德成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着“承乾行事有度，若无大错，只因足疾废太子，也不太妥当……”

见李世民又陷入沉思之中，李德成内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太子只是在帝后和朝臣面前温良谦孝，真要有心查探的话，过错一抓一大把。

***

李承乾一梦三个日夜，直到第四日的清晨才再次醒来。

在梦中，李承乾以旁观者的角度，从自己的出生一直看到了长大之后。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曾为自己的出生而开怀大笑过，自己生病时，母亲也曾在自己的塌边悲痛不已。

李承乾自从记事以来，感受到的只有父亲严厉的斥责，而母亲，虽说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也是站在父亲的一边，就连给自己启蒙的先生也总是对自己不满意。

他原本不觉得这有什么，每人的父母都是不一样的，或许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只是性格特别了些，直到他看到父亲对着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开怀大笑，母亲宠溺地将弟弟抱在怀里。

李承乾生来便是天潢贵胄，这一刻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所有，他怕自己彻底失了父母的宠爱，于是努力做到父亲的要求，温良谦恭，就这样在战战兢兢中长大了。

后来，李世民登基，李承乾被立为太子，这种失去一切的恐惧感愈发强烈，李承乾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对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流露出分毫，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虽说不怎么优秀，但也算是合格的太子。

而这一切的平静，都被突如其来的足疾打破了，大唐选官都要面貌姣好者，一国的储君不可能是一个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