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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比愚人更早、更清楚地看着自己如何落入泥沼中,就连当年的琉璃瓶都保不住,当场摔落在面前,如同她四分五裂的人生。
故而,她执念最深,也病得最重,从刚开始偶尔提到几句,逐渐变为夜夜抱着宁清歌,一遍又
一遍重复。
“清歌答应母亲,你一定要娶小九,你们要在一起,要一辈子在一起。”
“清歌你要护着小九,要护着她,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是阿娘做错了事,你得帮阿娘弥补回来。”
“你记不记得中秋宫宴?小九在台上跳舞,还冲你笑了,像个小月亮一样。”
“她怎么喊你的?你快告诉母亲,姐姐对不对?她喊你姐姐啊,小九又乖又机灵,模样又一等一的好,若是清歌娶了她,那必然是天大的福气,你得抓住这个福气,你不能错过她,若是错过她,你这辈子就毁了!彻底毁了!”
——嘭!
牢房的大门被用力推开,数十个锦衣卫押着一群人挤入地牢,疾而散乱的脚步声回响在窄道内。
不过片刻,他
们将人押至宁清歌面前。
为一人上前抱拳行礼,肃声道:“大人,户部的张询及其家人已经带到。”
被喊到姓名的张询直接往地上一跪,脸上带着莫大的冤苦,大喊:“宁大人、宁大人!小人并未参与屈家放出京债一事啊,大人明查!”
周围人也连忙大声喊冤,竟挤出眼泪。
可宁清歌却不为所动,重新坐直之后,掀开眼帘看向对面,不紧不慢道:“本官翻查近些日子的罪案,现京中拐卖幼童一案存疑,似有人故意将此案压下。”
听到这几句话,那张询突然不再喊叫,直接瘫软在地。
而宁清歌语气不变,继续道:“所以本官决定重审京中拐卖幼童一案,还请张大人配合我们北镇抚司审讯。”
话毕,她向外挥了挥手。
那些个锦衣卫就将张询等人押走,宁清歌的话可不止是说给张询听,更是说给锦衣卫听的,他们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待此处安静下来,宁清歌不曾休息片刻,便伸手执笔,往未干涸的盛墨砚台中一沾,垂眼看向未处理完的公务。
凝重神色,执笔的手微动,无意垂下的丝散至眼前,却没有人用手撩开。
旁边因长时间燃烧而过长的烛芯歪斜,落入烛油,火苗瞬间升起,冒出细长黑烟。
宁清歌一顿,偏头看向那烛火,想要取过旁边的剪刀,将烛芯剪短些许,可她刚刚缓过神来,却瞧见纸页上写满了盛拾月三字。
她怔愣了下,连日的疲倦与沉郁气息一块涌来,将她淹没,难以缓和分毫。
直到曲黎走来,宁清歌稍稍回神就问:“准备好了?”
曲黎微微点头,便道:“我现在将东西送上山。”
前一回她并未跟随,如今是想趁此机会,到长生观里,劝盛拾月几句,如此冷战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先低头。
宁清歌微微点头,又突然停在中途,突然道:“我去吧。”
曲黎呆愣一瞬,继而露出一丝喜色,忙道:“夫人能去,自是最好,北镇抚司的事就先交给我就行。”
宁清歌颔,回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等过些时候,我再请奏陛下,各自封赏。”
“夫人心中惦记我们就足够,”曲黎回了句,又接道:“如今马车已在府衙外等候,不如快些上山?”
宁清歌出声同意,而后又将方才的公文递给曲黎,便道:“麻烦曲姨递给南园,让她重新誊写一遍。”
曲黎余光一扫,就露出一个要笑又极力压住、扭曲得像是要哭的表情,当真不知两人在闹腾什么!
此时已到寅时,正是天最暗之时,即便有灯笼照明,也难看清远处轮廓,更何况下起了绵绵细雨,生出濛濛雾气,可见度更低。
穿着蓑衣的马车夫挥鞭空打,两匹良马扬蹄往前。
坐在车厢里头的宁清歌,学着盛拾月往日模样,陷进柔软的靠垫中,任由盛拾月残留的气息将她包裹。
周围被马蹄声、车轮滚动声、雨声衬托得更安静。
往事趁着静谧又一次席卷而来,缠绕在宁清歌脚踝,又往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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