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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玉京连一个眼神都不吝给她,她则指着不远处的血泊道:“我敬夫人忠义,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夫人也想像那些人一般,血流五步吗?”
“我夫绝不受制于人!”
“夫人不愧为女中英豪,刀斧加身不退半步,我着实敬仰,”她绕着她踱步:“可是你为你的夫君考量,我也得为我夫君筹谋,夫人写,我保证太子登基之后,裴家荣宠更甚;夫人不写,那您在我这连半分价值都没有,没了利用价值的人,您说咱们又何必耽搁彼此的时间呢?”
杭玉京下巴微掀,明显是不惧死。她则抽刀出鞘,未及上前,便听身旁的宫人低声劝道:“太子妃不可,她活着,最起码可以保证裴都督不敢妄动;她若真死于你手,裴都督怒发冲冠,谁来承受他的滔天怒火,于咱们,百害而无一利啊!”
她正踟蹰之时,展英一身血污大步迈了进来:“臣来不及禀报太子,先来告知太子妃知晓,片刻前,苏郡主率一队亲卫,冲破防线往城外去了。”
“废物,连个女人都拦不住,”她不是没让苏念卿入府侍疾,只是口信传到了,苏念卿不像眼前这些人一样听话照做就是,知她出城怒气更甚:“还不快追,若是擒不下她,你们便都不用回来了!”
苏念卿带人出城,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太子妃眼皮跳的厉害,死死的望着门口等着宫内的消息。
夜空中炸起一朵绚丽的烟火,流光溢彩般划过天际,迸发出一朵朵火苗,又在夜色中归于沉寂。桑妲望着那烟花唇角微勾捻起食指掐灭了烛台上的灯火:“苏念卿驰骋于野,你们拿不下她,现在她困在金陵,就如同鱼搁浅溪,猛囚于笼,若还是拿不下她,我六部养你们何用?”
随侍立在她身后不敢说话,她今天的妆容异常妖冶,唇色比血色更甚,眼中的杀意纤毫毕现,她捻起食指掐灭了烛台上的灯火:“下令吧,不惜一切代价,要她死!”
巍峨宫墙上的乌鸦叫声凄厉,半轮血月在漆黑如昼的夜空中尤为刺目。厮杀奋战之声都被湮没在这高墙之内,太子已率人冲破长玄门攻入内宫,宣隆帝被围困在书房之内,只有极少数金吾卫还在同叛军殊死一搏。
李敛振臂,手下人暂时停止攻势,宣隆帝也稍得喘息之机,他将案上的整套茶盏摔了个稀碎,已经三更天了,眼瞧着这逆子步步紧逼将自己困于方寸天地,竟无一人前来救驾,今日,竟真要绝于这逆子之手吗?
身旁的大太监看出他的担忧,宽慰道:“陛下放心,臣已经让人持血书出宫命人前来救驾,只是一时之围罢了,陛下切莫忧心。”
楚逸轩原本站在窗前打量外面的动静,闻听这话不免轻嗤一声。且不说他的血书能不能冲破层层包围送出去;京畿大营、巡防营统管京城内外安危,眼下皇城被围,数万兵马没有半点反应,这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又指望谁来救驾?
他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将多时未曾离手的弯刀丢开,活动了下咯哧作响的手腕,昂着脑袋双目微阖,显然是累极了。他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身的黏稠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眼尖的宫婢瞧见他腰腹间的伤口,从袖口中摸出干净的方帕有心帮他包扎,他烦躁的躲开了。
他脸上沾染了零星血迹,许是血战力竭,肤色比平常稍白些,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英挺俊秀,再加之他眉眼紧闭,少了几分戾气,倒显得温和了许多。若在平常,她决计不敢沾染他半分,可现在形势紧急,哪管得了这许多,她胆子渐渐大了些:“督主,您受了伤,不处理不行的。”
他稍稍挑起眼皮,里面的寒意看的人不觉打了个哆嗦,那宫婢心头旖旎散尽,乖顺的退了回去。他复躺了回去,大口喘着粗气,他有心挑动太子造反不假,可他没打算把自己性命交代在这啊!
自己究竟算漏了哪一环?京畿大营和巡防营数十万人马,为何到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他可不觉得太子仓促造反,手上的那点兵力能把这数十万人尽数吃下,问题究竟出在哪了呢?现在仅存的这点兵力,撑到天亮恐怕都成问题,纵然他有通天遁地的本事,若是无外援,这也注定是个死局。
还好自己给苏念卿留了人手,以随舟的身手,护送她出城总归不是问题。
想到这,他唇角终于荡开些许笑意,可随即转瞬即逝,若自己当真交代在这了,她会不会伤心?会……改嫁吗?金陵城内的王公贵族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眼的,净是一群王八蛋,她若是再嫁,可得择一个合心意的,但是若今夜太子事成,会放过她吗?
他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太子仁慈,不若自己现在冲出去拧了他脑袋,他若是死了,看谁能为难的了她!
啪的一声,将楚逸轩的神思拉了回来,宣隆帝勃然大怒,将手里的信纸拍在桌案上。如果楚逸轩没看错,是太子刚刚下令暂缓进攻的时候命人递进来的。
“逆子!”宣隆帝大步往外走,被一众宫人手忙脚乱的拦了下来:“都给朕放开!朕要去问问那逆子,倘或朕不愿退位呢?他敢弑君篡位不成?”
闪着寒光的箭矢力透窗柩破风而来,自宣隆帝侧脸划过,带出一道血迹,太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敢。
那箭矢钉在他身后的盘柱上,宣隆帝一时竟忘了反应,还是身后的老太监命人起了道人墙来将他挡在身后,楚逸轩神色晦暗不明,就非得出来自取其辱吗?造反都背了,还怕再担一个弑君的罪名吗?
他休息的差不多了,提刀复站了起来,跨步往外走,那老太监不知从哪得的鼓舞,宽慰宣隆帝道:“陛下不必忧心,有楚督主在,陛下必然无恙。”
高看我了,楚逸轩这般想着,若是无救兵,神仙都救不了他。他现在只想冲出去宰了李敛,只要太子死了,日后总不会有人为难苏念卿。
他持刀而来,满身阴戾不掩杀意,叛军一个接一个倒在他脚下,竟直逼李敛,马蹄不觉后退了几步,而后疯狂嘶鸣,险些将李敛颠下去,他堪堪稳住骏马,被冯氏父子挡在身后。
毕竟是沙场上九死一生磨砺出来的,几个轮回下来,楚逸轩已是力竭,应付起来颇有些吃力,李敛见他落于下乘颇有些得意,他对楚逸轩有着没来由的怯意和恨意,就像楚逸轩向来看他不顺眼一样,当年楚逸轩扶摇直上,他不是没想过拉拢,可楚逸轩对他殷切热络的示好只有一个回应,滚!
“大舅兄,”冯家长子忽而被点名,不免分出心力回头看他,却只听他淡淡道:“好好照顾咱们这位楚督主,别让他死这么痛快!”
不等他过于得意,远处铁蹄奔腾之声震耳欲聋,好似宫墙都为之一晃,他勉强稳住心神:“怎么回事?”
“殿下,是丹棱军,”一小兵匆匆跑过来,接连摔了好几下,脸色比死了亲爹娘都难看:“苏郡主带丹棱军来了!咱们被围了!”
他倒是忘了,丹棱军驻地据京中不过三十里,虽不知苏念卿怎么说动的丹棱军统帅,但终归是自己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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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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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长子和楚逸轩缠斗在一处,仗着烈马和长枪一招一式倒是游刃有余,楚逸轩体力逐渐不支,落于下乘。冯氏长子找准时机挑飞他手中弯刀,调准枪尖直攻他心脉,下一瞬,他的动作当空凝滞,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落,双眼瞪的铜铃一般,一支利箭不偏不倚的插在他脖颈上。
楚逸轩抬头望去,苏念卿端坐马背之上,腰背挺拔,顺势将手中的百步弓撂给别人,冲着他眨巴了下眼睛,她一身银色轻裘,未戴兜鏊,凉风稍稍撩动她的发丝,她好像无论在何种境地都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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