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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穗是陈澍亲手编的。
所以也许说有灵性也不错,因为它确实是由陈澍采来的定魂草,一根根编入那细细蚕丝,又用灵力?温养。她把这穗系在剑上时,也紧张极了,拿着指尖小心翼翼地烤那穗末的封口,把一个个绳结烤成晶莹剔透的焦花。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难得地静得下来。
修道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有人是为长生,有人是为钱财,也有人为了身份地位,或是上天入地。这些人,大多都?瞧不上剑修,因为修道之人有善恶黑白,有七情六欲,但剑修很难有,剑修只是一根筋。
她师父曾经给她讲过许多剑修的故事,山中?书?斋里也藏了许多话本一样的古着,里面形形色色的剑修,也大多都?是这样顽固而纯粹的。
说到底,习剑这事,亦或是练剑这件事,本就是枯燥无比的。
所以那些修士骂天虞山剑修都?是痴人,确实是一点也没?有骂错。
陈澍还小的时候,她的世界也很小,只知道习剑,闲时打坐,日出日落,每日三餐,顿顿都?一样。彼时她还不曾觉得难熬,因为站在山崖之上,往前眺望,整个世界都?是渺小的,一粟一米,一花一木,笼着清晨里冷冽的山雾,如此鲜活,却也如此遥远。伸手与不伸手,都?是一样的,哪怕将手指伸得最远,天边烟火总也触碰不到。
只等她懂了山野间?鸟兽的嬉闹,一步步踏出天虞山,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中?好?奇地踩过每一寸春雨过后湿漉漉的泥土,那些古话里的剑修才仿佛在她的脑海中?活了过来。
仿佛一团炽热的,能将自?己烧成灰烬的火一般。
她习剑这么多年,用过师父的干钧,沉甸甸的一扫便是一阵风,也用过山涧的小木枝,脆得一打就断,还用过杂物堆中?拾来的木棍,上面尽是暗得仿佛树皮一样的藓,使?起来不太趁手,但有股泥土的香味。
就像那些烧尽成灰的剑修一样,她不是全然固执,心中?足以盛下整个时间?,不过是认定?了一件事,才矢志不渝地跋涉而去。
剑穗是这样,剑更是如此。无论是那仔细斟酌的剑名,还是这苦心编出的剑穗,只不过是因为她认定?了这把剑。
世事变迁,众仙门没?落,世人恐怕再难体?会她这样一夜下山的冲动,究竟要何等的魄力?。
但云慎瞧着那剑穗,却好?似又愣怔了一下,才又侧头看向陈澍,少顷,毫不犹疑地伸手,半蹲下身,捏着那剑穗仍泛着柔光的穗子,把它轻轻捞了起来,站定?。
他的动作算不上仔细,但那剑穗在他的手里,却只窝成了一团,很是乖觉,由他又反过来,攥在手心里,摇晃着往陈澍伸来的手心里放。
“谢了!”陈澍欢喜道。
她就这么大咧咧摊开手心,毫无防备,等着云慎把那剑穗扔回她手中?,但就这么眨了一眼,又眨一眼,那剑穗虽然仍旧在云慎手中?晃荡,却被捏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落下的意思。
也许是在两人之间?的缘故,风也弱了很多,静止的剑穗恍若二人间?的死结,好?一阵,连向来静不下来的陈澍也懵了,冥冥中?什?么情绪在心里蔓延,生长,又仿佛早已爬满了胸腔,不过被日光一照,那红绸绸的丝线,如同赤崖观古木在风吹起时身披的纷纷扬扬的红布,尽数显露在眼前。
有什?么早就流淌在他们的血中?。
而这剑穗仿佛不过是个引信,一点火花,将燃未燃,忽明忽暗,却足以引起那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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