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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寻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坐定,淋了好半天的雨,江怀雪的伤处早让泡开了,裴书锦过去给他拿手帕大致擦了擦,又洒了些药粉,叹气道:“衣服湿成这样,容易风寒不说,伤势也可能会恶化的,你先等等,我在这周围找找,有没有能生火的干草。”
裴书锦就在这洞里转了一圈,这山洞有活水,甚至有一些喜阴的青苔植被,可惜大多低矮,难以焚烧。走到山洞尽头,水流被从中截断,那一堵崖壁并不规整,参差嶙峋,但好在挤得还算严实,并不至于崩落。
裴书锦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岩壁角落别有洞天,竟有一簇幽幽绿意,看起来像是灌木,他伸手薅下一把,闻了闻,不是寻常可见的花木,也不像药材,味道清幽,倒似是一种茶叶。
裴书锦立刻跑去找江怀雪,将一簇叶子递给他道:“你闻闻,这像是一种茶叶,能不能拿来取火?”
江怀雪接了过来,只凑近稍稍一闻,便愣住了,伸手摸索着叶片边缘,好半天才问道:“你在哪发现的?”
裴书锦将他引了过去,江怀雪凑近了,顺着岩壁仔细摸索,许久才缓缓道:“这是茶叶,曾是天下闻名的顶级武夷岩茶‘挣破天’,五年前就已绝迹了。”
“啊?”裴书锦比较关切眼前的处境,有些为难道:“虽然有些暴殄天物,但是眼下我们也没别的东西,能用这个取火吗?”
江怀雪沉默了一阵,有些无言道:“……它最贵的时候,一两茶叶价值百两黄金。”
“……”裴书锦也有些无奈了,他掏出火折子道:“你又不缺钱,要是有别的东西,还嫌它不好烧呢。”
裴书锦薅了两把偏干的枝叶下来,往地上一堆,打开火折子,刚吹了一口气,火苗却闪了一下便灭了。
“糟糕。”裴书锦叹气道:“刚刚淋雨受了潮,这火折子也不行了。”
洞里湿气本就重,他们又淋了那么久的雨,虽带了火折子却受了潮,难免令人沮丧。
裴书锦垂头丧气,将火折子往地上随意一丢,没想到“噌!”地一下,火苗窜出一尺高,甚至伴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裴书锦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一捧枝叶扔进了火里,看着火焰徐徐燃烧,他才后知后觉道:“这怎么回事?……老天显灵了?”
“小心。”江怀雪示意裴书锦离火堆远一点,自己反倒往近前凑了凑,在地上抹了一把,放在鼻尖闻了闻,若有所思道:“硫磺?是火药粉……”
“火药?!”裴书锦匪夷所思,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豁然道:“你说我们来时的山崩,会不会是有人用火药炸开的?”
“要是新鲜的火药,你我此刻就不是在取暖了,满地找头去吧。”江怀雪嗤笑道:“这火药很有些年份了,受潮非常严重。但这么久还能燃烧,可知当初的效用是极猛的……”
说到一半,江怀雪突然顿住了,脸色猛然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裴书锦只知道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从未见过他这幅自说自话就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江怀雪单手撑着墙面,双腿颤栗,很久才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居然有些发抖:“这堵石壁,并非天然的?”
裴书锦看着江怀雪苍白的脸色,愣了片刻,才连忙点头道:“确实不像天然的,参差嶙峋,不少断面,但好在岩缝压得紧实,应该不会坍塌。”
江怀雪顺着石壁又缓缓坐了下来,沾了一层浮土的手掌捏得极紧,整个人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发梢的水滴落在脸侧,看起来格外憔悴。
“你还好吧?”裴书锦赶紧过去,将他的外衣拨下来放在火堆旁的石头上烤着,又回来稍显无措地搭了搭他的脉,江怀雪素来体寒,脉象经常是缓慢一些的,如今脉象却急促虚浮,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竟导致气血上涌,脏腑虚热。
江怀雪并不答话,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冷得,身体一直微微发抖,裴书锦手足无措地守在他身边,迟疑了一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轻声道:“江怀雪,你冷静一点。”
江怀雪并没有听进去,他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脸色异常苍白,双目紧闭,浑身上下,几乎连睫毛都在颤抖。
裴书锦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来由跟着紧张,竟然下意识将他抱住,磕磕巴巴安抚道:“没事的,你放心,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江怀雪那么大个人,平时优雅高贵得不行,此刻在裴书锦怀里瑟瑟发抖,裴书锦也有些混乱了,心里一塌糊涂,只能把人一直牢牢抱着,像哄小孩子一般拍着他的后背细细安抚。
“……骗我。”江怀雪不知为何,语带嘲讽,声音低哑,几乎从胸腔里费力挤出气息,来回叨咕着:“骗我……又在骗我……”
裴书锦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他低声安慰道:“我不会骗你的,你可以信我。”
江怀雪神智好像并不清明,他伸出手防备似的隔开了裴书锦的怀抱,一张冰冷的脸对着他,讥笑道:“我能信你吗?”
裴书锦打量着江怀雪的脸色,大约能猜到他是急火攻心又致风邪侵体,加之不能视物,更是躁郁不安,此时怕是已有些神思混乱了。
裴书锦迎难而上,一把拉住江怀雪的手,紧紧攥住,不容拒绝道:“你可以信我。”
他本以做好被江怀雪嘲笑推拒的准备,没想到江怀雪不推开他也就罢了,竟反手将他拉进怀里,紧紧回抱住了他。
裴书锦愣了片刻,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些相依为命似的酸楚。
岂止江怀雪看起来难以亲近,他裴书锦也是个淡漠疏离的人,出诊之外,并不喜欢与人接触,若是平时,他碰到江怀雪的衣摆都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眼下不知怎么了,江怀雪身上的凉意仿佛也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紧紧抱着江怀雪,感受着自己耳边虚弱的呼吸声,才能在这幽暗潮湿的山洞里得到些许踏实。
过了许久,火堆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越来越微弱,裴书锦任由江怀雪抱着,腾出手为他按压脑后位缓解焦躁,江怀雪也并无什么反应,直到裴书锦跪坐得膝盖都发疼了,江怀雪才终于动弹了,他按了按额头,好像已经回过神来,轻轻地松开裴书锦,无力地靠着身后岩壁上,哑声道:“多谢……”
江怀雪顿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有些迷惑,补充道:“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裴书锦皱了皱眉,他总是和药材香料打交道,按说是嗅觉很敏感的人,这已经是江怀雪
天已经全黑了,岩洞顶的光线也消失了,洞里火势见微,裴书锦又起身收集了一些火药粉末,重新拨弄了火堆,两人烤着火,裴书锦叹气道:“除了这些枝叶,也没什么可烧的了,晚上要是火灭了,可能会有些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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