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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盼娣在村长屋中点了一把火。火星坠地,王盼娣头也不回,追上江荼与叶淮:“神仙!小神仙!”江荼微停脚步,等她开口。王盼娣踌躇着,犹豫再三,到底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占了上风,恳切道:“神仙,请至少在多福村歇歇脚,尝尝多福村的糕饼,再启程吧!”糕饼!叶淮偷偷咽了一下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因为江荼看起来并不感兴趣。江荼出人意料地没有拒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对王盼娣点头时语气却没那么冷硬:“好,那就有劳你了。”诶?叶淮不可思议,兴奋得耳廓红彤彤。“神仙不嫌弃我们没什么东西招待就好!”王盼娣同样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就带着他们往自己家中走。江荼神色微动,藏在嫁衣红领下的喉结又是明显滚动一次,这才缓步跟上这兴高采烈的一大一小。一路上,村里安安静静,唯有晨光在地平线窥探,隐隐约约,似乎犹豫不决。直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是村长的房屋被火舌吞没,不堪重负倒塌下来,发出的动静。太阳恰巧在此时升起,一抹微光踏入多福村。叶淮忍不住回头,只见那烈火,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吞噬村长的房屋后,并没有向外蔓延,而是渐渐熄灭。巨响以后,多福村又静了下来,只剩几人的脚步声,和王扶摇喜轿摇摆的吱呀吱呀声。怎么会这么安静?安静得就像多福村只剩一具空壳。王盼娣说过,男人变作的纸扎人都被她一把火烧了,但他们似乎一直没见到村里的其他女性村民。叶淮问:“盼娣姐姐,村里没有别人了么?”王盼娣伸出手,轻轻抚摸模糊的日轮光晕,声音很轻:“村里没有其他人了,我是最后一个。”“啊,”叶淮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原来不是不出来,而是她们都不在了。王盼娣笑笑:“没事的,小神仙,我不是一个人呀,阿姐还在我身边,那些离开的姐姐们、姨娘们,也一定都在我身边”“我已经想好了,附近村庄,经常有被抛弃的女婴,我会把她们带回村里,让多福村成为她们的家。”——叶淮的眼眸徐徐眨动,悄悄去看他的恩公。日光落在江荼脸上,柔和了江荼弧度锋利的下颌线。家。过去的叶淮,听到这个字,恐怕会很羡慕,但他看着江荼,觉得,现在,他好像没有那么羡慕了。王盼娣的家不如村长的大,胜在整洁干净,她收拾出两间房间,递给江荼一身干净衣服:“神仙,您放心,这衣服王瘸子没穿过,是新的、干净的,您把这身换了吧。”王盼娣支吾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江荼却心想,嫁衣比寿衣还是好一些,点头道谢:“有劳。”王盼娣腼腆地笑,又“啊”了一声,连珠炮似的问,“对了,还没问您喜欢什么口味,甜的,还是咸的?喜欢吃鱼,还是牛羊、鸡鸭?要清淡些,还是口重些”她问得详细,倒把江荼问住了。他不是活人,不需要饮食,地府偶尔设宴,他也只喝酒,不太下筷。这就导致江荼博古通今,却对这些常人立刻就能给出答案的生活常识一窍不通。又因为失去记忆,对生前的喜好,同样一无所知。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王盼娣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神、神仙?”
是她问错话了么?“”江荼沉默半晌,“甜的。”又是沉默。王盼娣试探道:“没、没了?”“没了,”江荼似乎在两句之间顿了顿,说完就转过身,向房内走去,“我去换衣服。”叶淮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轻轻皱在一起。说江荼像松柏并不夸张,就连走路,他的仪态都没有丝毫松懈,肩背绷成一道优雅的弧线,此刻亦是如此。可为什么江荼的脚步,好似比以往要急促一些?是他的错觉么?叶淮没来得及往下深思,就听到王盼娣问:“小神仙,你喜欢吃什么?”叶淮没想到王盼娣还会征询自己的意见:“豆腐泡饭!豆腐多一点可以吗?”王盼娣再次震惊。只有这点要求?她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没有其他的了么?”叶淮努力想:“我曾见有人捧着热乎乎的地瓜,闻起来很是香甜”他小心翼翼的:“盼娣姐姐,我很想尝尝会不会很麻烦?”王盼娣只觉得心酸到极点:“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多福村的地瓜最糯最甜了。”她都快哭了,她在多福村,生活也很拮据,但断不会把豆腐泡饭当美味,更不可能连烤地瓜也没吃过。她不敢想象,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即便如此,他们仍对自己和阿姐施以援手,王盼娣一时间恨不能把祠堂推倒,将江荼和叶淮当成活菩萨供奉起来。屋内。门甫一关上,江荼有些难受地喘了口气,勉强撑着身体移动到床边,几乎是跌坐下去,再也抑制不住身躯的痉挛抽搐。他猛地弯下腰,瓷白手掌捂住唇瓣,喉部剧烈抽动着,就在下一秒,暗红淤血从喉间呛出,顺着指间缝隙淋漓而下,渗进被褥中。江荼弯腰轻喘,缓了缓,强硬地重新坐直:“”即便屋内无人,叶淮与王盼娣也在极远的客堂,他也依旧不愿意露出分毫脆弱。就像丹田剜心剔骨般的剧痛持续一路,换做旁人,早该痛晕过去几回,但江荼硬是凭借极其强大的意志力,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直到回到屋里,他才终于允许这口血喷涌而出。淤血出口,不适感才稍稍消退。江荼眸色微沉,像蕴着风暴。不太对劲。若要追根溯源,他早在地下与千瓣莲佛刚交完手,就感到了不适,被他强行压下后,又在方才反扑上来,呈几何式地增长。可开府判案之力,他刚遇到王扶摇时就用过,那时一切如常,为何这一次,却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反噬?这么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千瓣莲佛身上。是浊息么?与千瓣莲佛的交手实际就是与浊息厮杀,这具身体修为不高,被浊息侵蚀导致一时不适,也是可能的。江荼用掌背拭去唇下血痕,不悦地皱了皱眉。眼前景象忽明忽暗,宣示着这具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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