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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喧嚣的尘世。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幅活生生的市井画卷。而这一切的嘈杂与热闹,在崔礼礼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突然间变得生动而富有色彩。远处画船萧鼓声声唱,街上穿梭在人群中的孩童嬉笑着、打闹着,街角的油铺里铁锤正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芝麻油饼,路旁肉铺的屠夫挥着油腻腻的菜刀剁着肉一个小老太太踮着小脚挎着小篮走了过来,皱巴巴嘴唇一咧,缺了好几瓣牙:“姑娘,买串花儿吧。”崔礼礼垂眸一看,篮子里装满了白嫩嫩水灵灵的茉莉花串儿,煞是惹人怜爱。老太太也见她穿得不俗,挑了一串花朵大出来,送到崔礼礼眼前,又朝她鼻尖凑了凑:“你闻闻,刚摘的,可香了。”崔礼礼莞尔一笑,接过花儿嗅了嗅,当真是好闻。芬芳清新的花香,混杂着芝麻油的油香、肉铺的肉香、茶铺的茶香、还有老太太手指缝的泥土香气。老太太黢黑的手掌一摊:“姑娘,两文钱。”崔礼礼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银子。随手摘了一只腕上的玉镯,放到老太太手中:“我用这个跟你换吧。”老太太一看,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说不要:“用不了这么多的!”崔礼礼将玉镯按到她手中:“那你把这一篮子花儿都给我吧。”“哎,姑娘,我就住在这条街上,大家都认识我,一会儿我再给您送点花儿来!”老太太连忙连篮带花都给了她,连声称谢,又做了好多个揖,说了不少吉祥话,才捧着镯子离开。这个玉镯子,水头极好,对着阳光泛着莹莹的绿光。老太太笑眯了眼。不料刚一转身,镯子还未收入怀中,就被人抢了去。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起来:“抓贼啊!抢我镯子了!”肉铺的屠夫,榨油的伙计,挑担子的小贩都认识老太太,立马抄着家伙齐齐将那人拦截下来。只见那人极瘦,头发披散着,穿着一身皱得不成样子的绸衫,满身污秽。他面色饥黄,牙齿黢黑,龇牙咧嘴地将镯子举到半空:“你们谁来?我就将镯子砸了!”这下,众人都不敢动了。这要是把玉镯子砸碎了,谁也讨不到好。那人很得意,高高举着镯子,一步一步向后退:“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砸!”刚退了两步,他脖子一凉,肩上架了一把冷冰冰的剑。“放下东西。”有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人却不放,仍旧叫嚣着:“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圣人亲封的贞孝侯!还不快把剑放下!”那剑却顶了顶:“放下镯子!否则送你去见官!你的脚你的牙”沈延梗着脖子一阵抢白:“我的脚,我的牙,怎么了?!”颈间的剑峰一立:“今圣已有新法,吸食与贩卖底耶散同罪,立斩!”沈延一听,只得小心翼翼地将镯子放下来,递给老太太:“给你给你。我走!我走!”沈延说罢,如同丧家之犬般,勾着脖子一瘸一拐地匆匆逃离。众人欢呼了几声,又啐骂起来:“什么侯?没听说过!”“真像猴!他说是真像猴!”“哈哈哈,别说,看这样子,还真挺像猴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持剑少年道谢。少年一身竹青长衫,腰间绣了一憨态可掬的小狗,他将剑一收,垂首说道:“别再被人抢走了。”也不等老太太再说话,拾叶执着剑走到小院门口。“姑娘,的确是沈延。”崔礼礼不免唏嘘。前世沈延虽死得早,至少还保留了基本的尊严。如今再看那佝偻的身形,与那眼口流涎的十七公子并无二致,恐怕也是会为了一口底耶散就认人做爷爷奶奶的了。如此想来,扈如心当真是厉害。跟沈延相爱相杀了这么几年,终是将当年京中所有女儿皆向往的翩翩公子,弄成今日这模样。崔礼礼浅浅叹一口气,目光落在拾叶身上。他用力拽着马儿的缰绳,引着马车到崔礼礼门前。“姑娘,可有东西要带走?”崔礼礼晃了晃手中的一篮子茉莉:“我喜欢的带走就好,那些不重要的,丢了也不可惜。”拾叶觉得姑娘虽只穿着素衣,却容光焕发,像是新鲜破土的蘑菇,正要舒展身体,迎接未来的阳光和雨露。他心情变得很好,轻快地整理着马车上的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拾叶搬动踏凳的手微微一顿:“老爷夫人要来的,奴担心出岔子,就一人来了。”是担心韦不琛留着人手吧崔礼礼看看他手中的剑,由着他扶着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的一瞬间,她问:“你的伤好了吗?”拾叶仿佛又回到了逃离樊城的那一夜,心中酥酥麻麻的,搓了搓手指才道:“奴已大好了,李大夫医术很好。”,!车帘放了下来,一篮子茉莉花串儿,随着马车轻轻晃着,花瓣颤颤悠悠地。车厢内满是茉莉香气,崔礼礼懒洋洋地靠在车壁,只觉得过了两次人生,直至此刻,她才真的松懈下来。马车摇摇晃晃地,一路出了城。再停下来时,是在十里亭处。有几辆马车在那里候着。拾叶唤了一声“姑娘”,见没人应声。春华从另外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两步上马一挑帘子,茉莉香气扑鼻而来,崔礼礼竟睡着了。“姑娘——”春华唤道,“姑娘——”崔礼礼揉揉眼睛,这才醒过来。“姑娘,可算醒了,他们都等着呢。”崔礼礼支棱着身子,迷迷糊糊地有些弄不清状况:“谁?我在哪里?”春华抿唇笑着:“您下来看看吧。都等着您呢。”崔礼礼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十里亭里站着好多人。“东家安好!”吴掌柜站在亭子外,带着九春楼的小倌们一一行礼。为何都在这里?这是要送她走吗?去哪儿?“我——”崔礼礼看看春华,“我要去哪儿?”春华上前一步悄声说道:“老爷夫人说带着您去扬州的庄子上吃螃蟹,他们已经先坐着车南下了,让拾叶接了您就走呢。”崔礼礼回过神来,秋风渐凉,蟹脚痒。是该去扬州吃螃蟹了。她看着小倌们穿着花花绿绿的绸衫,皆是满树春风染桃花的风流姿态。手忍不住伸出去,挨个捏捏小倌们的手臂,比第一次见他们结实不少,不由地认真交代起来:“你们莫要忘了继续扛米袋子。该练的还是要练起来,胳膊,胸,腰,腿,尤其是腰——”明明也没说,就是让人听起来暧昧十足。有人就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她:“崔礼礼!你这德性就真的没变过!”小倌里站着一个女子,正是高慧儿:“听说你要走,我来叮嘱你几句。”“高姑娘有何事要交代?”高慧儿直言不惭:“苏杭地杰人灵,你多弄些好看的小倌回来,造福一下京中的姐妹。你不用回来,把人送回来就行,这头我替你盯着,保证没事!”崔礼礼眼角抽了抽。有她在,如何放心?几人正说着,一辆马车急急驶来。这马车上的木头和吊角的香囊,一看就很熟悉。果然,车帘一挑,先是元阳、纪夫人和苏玉三人,身后还跟着如柏抱着小郡主。崔礼礼抱过小郡主,逗了一阵子。小郡主脸蛋红扑扑的,当真惹人喜爱:“你们怎么都来了。倒教我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呸呸呸——”纪夫人赶紧打断她,“要出门,不许说晦气话!”元阳看看苏玉,笑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对了,陆二那混小子呢?”苏玉也问:“对啊,陆铮呢?”:()纾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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