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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临柩山狩猎场（第1页）

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在祝弃霜脑海里，祝引川带着他来长溪市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只记得那时他已经到了能上学的年纪。

不知道是谁告诉过他，他的父亲和母亲谈过一段恋爱，后来把她抛弃、不见人影，母亲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生下他后不久也难产抑郁去世了。

告诉他这些的大概是哪个亲戚，因为祝引川从来不会和他提起父母的事。

即使他问起来，祝引川也只是沉默不语地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让他快些合上眼睛。

是，原先他们兄弟俩是有亲戚的，虽然父亲不知踪迹，祝弃霜依稀记得母亲那边的亲戚并不少，但最后祝引川还是带着他离开了老家。

祝引川没说过，但祝弃霜知道这是为了他。

老家的亲戚言语刻薄，都觉得如果不生下他，母亲就不会死，父亲也是母亲怀了孕之后才离开的，是他生来克走了父母，还让哥哥在这世上变得孑然一身。

弃为抛弃。

霜者，天之所以杀也。

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祝引川一手抱着像个小猴子似的祝弃霜，一手提着没几件的行李，来到了南边最繁华的城市。

十四岁的长溪大学少年班学生，孤身一人带着他漂亮到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可爱弟弟，是老式居民楼里少见的新鲜人物，难免成为邻居间茶余饭后的闲谈。

祝引川很优秀，优秀到让别人的诋毁也显得不堪一击，因此祝弃霜看到的永远是他身上堆不下的赞誉。

祝引川挣钱养他，每天变着花样为他做饭，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无可挑剔。

祝弃霜没哥哥那么聪明，也没哥哥那么厉害，甚至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祝引川八面玲珑，谁都能应付两句，是街坊邻居眼中的模范生，与之相反的是祝引川这个弟弟，虽然长得漂亮，却像一尊小神像似的，没什么鲜活气。

无论街坊邻居怎么逗弄他，他都不说话，也不吃邻居给的东西，只有看到哥哥才有些反应。

如果只是这些，祝弃霜只是个看上去有些自闭羞涩的小孩。

直到小区前那场车祸发生。

警戒线拉得很长，负责清理的人员将现场围成一个圈，足以见画面有多惨烈。

祝引川回来，一眼看见了坐在路旁的祝弃霜，孩童的眼神穿过人堆，平淡地望向路中间被围起来的残垣，血迹从警察的脚下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在惊呼尖叫，他却没有移开视线，仿佛面前不是血腥飞溅的残肢，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车水马龙。

小孩坐在离马路不远的地方，并不瞩目，祝引川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小霜，你一直在这里吗？”祝引川问他。

祝弃霜试探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通过哥哥眼里的态度决定回答，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

目睹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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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弃霜将脑袋埋在哥哥脖颈间，想了很久才回答：“死亡是应该害怕的东西吗？”

祝引川暖暖的手不轻不重地抚过他的头发，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温柔又清澈：“人生唯一的恐惧，就是对死亡的恐惧。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小孩懵懂地说道：“我不懂。”

祝引川将他抱得紧了一点：“小霜，我害怕死亡，就像害怕你会死去。”

路灯把他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只有一个，被抱在怀里的男孩仍然不明白，但又仿佛明白了，稚气地将额头抵在了哥哥的脸颊旁蹭了蹭：“我不会死的，我和哥哥一样，我也害怕哥哥死掉。”

但他还不够明白，祝引川还是带着他来看病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说，他的大脑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哥哥每天都在出门打工，有时不回来、有时很晚回来，他知道在这无数高楼大厦中，往来不息的人流里，一个温暖的屋子、一桌温暖的饭菜，他享受的所有物质基础，都需要实打实的钱财交换。

所以他要做乖巧听话的孩子——和别的任何一个孩子那样，观察别的人的神情，观察他人的反应，在适当的场合说出适当的话、做出恰当的反应，做一个不会让哥哥担心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