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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两分钟过去。
垂落的绳索盘在垫子上,积了厚厚一摞,晏在舒没有往下看,几乎是以进一退一的频率在往上爬。
但绳架卡扣的磨损程度在加剧,有时候爬两截,还不够一次下坠的。
体力仿佛在无休止地空耗,之前近在咫尺的终点变成天涯,这对心态而言是种折磨,内啡肽的作用逐渐消退,因为长时间保持着攀绳的姿势,晏在舒双臂酸到要炸,在一次上爬之后,她呼出口气,发带湿透了,汗水渗进睫毛,整个眼眶又涩又红。
在这时,凝神屏息压着气的人群里有谁讲了声。
“到头了。”
晏在舒没有抬眼看,在最近一次半米的下坠之后,用火辣辣的掌心握绳,双脚重新调整姿势,绊踩住粗绳稳定身体,而手里的绳索好像变得更沉,更稳,更密实。
确实是到头了。
大家的目光跟着这句话往上动,越过晏在舒,投在顶端绳架上。
因为这次比赛采取的是对抗模式,为了便利布设,两组使用的爬绳都是同一条,绳架整体呈T字形,垂落的绳索构成了一个哭泣表情,TT,晏在舒和程度就沿着这两行泪往上攀爬。
不同的是,绳架之间没有断开,居中位置由绳索、滑轮轨道、卡扣和其他器械固定,现在设备出了意外,绳索的下坠却不是无休止的,绳索就那么一团,总会在某一个节点坠无可坠,随后抻平、绷紧在轨道里,被绳索两端的人握紧。
慢性折磨总算结束,现在才是对抗的开始。
晏在舒猛一使劲,往上攀了一大截,和之前缓慢迟滞的动作不同,这一瞬间爆发的驱动力比内啡肽更猛,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唐甘猛一拍掌,喊了声:“还有一米半!晏在舒!”
这一拍掌,拍燃了场子,拍开了大家的嗓子眼儿,西南角场地再度沸腾起来。
而晏在舒上爬,程度同样也在向上,双方争抢的就是这拐点之后的几秒钟。
整四局比赛里,程度初次上场,是全场体力消耗最小的人,如果没出意外,晏在舒在他手里讨不到一分一秒,然而漫长的绳索坠落让他倍感乏累,橄榄球运动员自重太大了,一个程度,几乎有两个晏在舒那么重,每吊一秒都是折磨。
开始力不从心了。
程度胳膊在细微抖,掌心里的汗打湿了麻绳,手指逐渐握不住,周围的喊声此起彼伏,有喊他的,也有喊晏在舒的,可能是有病,那些替他加油的话丝毫进不了耳,他只听见“晏在舒”、“晏在舒”,没完没了的“晏在舒”,这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爬绳,是被吊在绳上审判。
你为什么比不过她?
你算什么组长?
你凭什么给人抛了橄榄枝,又给人下绊子?
一些无形的压力往脊骨上压,他咬着牙,脚绊绳,往上再进一臂,不知道是肌肉酸麻到精神恍惚了,还是心态崩到出现幻听了,他听到了拍铃声。
很轻,很脆,一闪而逝。
欢呼声紧随其后,排山倒海而来。
不是幻听,是有人拍响了终点的铃铛。他在热汗淋漓里抬头,看到了右侧绳架顶端的晏在舒,在朝她的小伙伴笑,也带着汗,带着疲,笑得却特别轻松,带着那种胜利者才有的松弛。
这一下,手差点松,整个人涌起极其强烈的溃败感。
程度不像晏在舒,家里人对他永远不满足,讲得最多的话是要上进,要会来事儿,要和同学打好关系,日后都是人脉。
他很优秀,在S大里也算拔尖,人缘好,成绩佳,谁都说他乐观开朗正能量,但他骨子里那根筋就是松不下来,没觉得自己真优秀,仅仅是“没辜负”爸妈的付出。
于是余光总不自觉瞥向那些天之骄子,好像他们的成绩是毫不费力,他的成绩就夹着功利。
他缺的那点底气,都得靠胸腔里那口气撑着。
这么想的时候,已经不想继续了,手指僵涩得跟卡在绳索上一样,就等着晏在舒落地之后,绳索松开,他也就能顺理成章下滑,但心里这根弦刚松半寸,就听到下边一阵抽气声。
下意识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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