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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言巧辩,笑里藏刀。
江两鬓在熊浣纱等人后首悄悄用同声传译器传话道:“这人不简单,留心多看看。”
熊浣纱手指轻扣案面,扣了足足有二十来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提起声量直接发问:“适才我们在你的右臂上,发现了一个伤疤,你能说说是怎么来的么?”
“伤疤?什么伤疤?”闻言,韩提子笑意不减,哗哗将衣袖抓起,自去检视,“噢,这个啊!这是‘艾炙’留下的呀!”
见旁人狐疑的目光,他“欸”了一声,继续解释道:“好多年前给一个得了疟疾的做‘艾炙’,病人受不了,一直蹬,一直蹬,他家里人没给摁住,一下子啊,那点着的艾绒就戳我胳膊上来啦,这疤呀,就那时候留下的啦。”
熊浣纱将信将疑地向林羌笛看去,后者微微拉紧衣领,用藏在领子里的传译器对熊浣纱说:“确实有这个治疗手法。”
这时坐在韩提子旁边的白面书生忽然出声:“我可以为韩医生作证,我阿耶也做过艾炙,那种比较小的疮口就跟这个一样。”
最后一个人,终于说话了。
老弱病残黑白胖瘦,最后的那一个“白”。
“噢哟,感谢卢郎哪,没想到卢郎不仅生得倜傥,心也热忱,这般景况,还替我说话,着实是感激不尽!欸,感激不尽!”韩提子。
“分内之事,不必多礼。”白面书生微微一笑,再度缄默。
然而另一边——
“小郎君,小郎君?”晏梓人在这时出人意料地插口道,“别着急给别人摘清关系啊,你自己——也注意着点,可能也有污渍,正给人盯着不是?”
听完,白面书生眼神猛一发狠,到底没有发作,冷色的寒意在眼底直压下去。
“卢肝照,湖州吴程人,湖州解试第一名,作为乡贡考生举送长安参加礼部省试。”张树道,“这人履历平常,话也很少,问来问去就上面这几句话。”
然而,他这边刚说完,那边江两鬓就上前两步,从腰间袋里掏出了一小撮灰末。
“这是······草木灰?”李蓬蒿走近了端详道。
“哪来的?”熊浣纱问。
“卢肝照身上掉的。”
“有什么可疑的么?”
“你们仔细看,有些泛红。”江两鬓冷声道,“是血。”
周遭人微一发愣,当即细睛去看——果然看到粘结处透出血色的暗红。
“带血的草木灰,说明了什么······”熊浣纱忖思道。
“草木灰可以吸血,在棉花引入中国种植之前,月经带里通常会放进这种东西来维持身体清洁。”
“月经带——你、你的意思是——!!!”
“卢肝照,他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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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率先发问,算是起尘领跑;然而跑出丈余,后面却并没有人跟上——不是低头忖思,就是左右梭视,一个个防人的心思更多,要他们去进攻,看起来还存有些疑虑。
譬如那曲肱枕,且刚且直的性子,头一个就受不了起来抗议:“你们先是说我们八个‘传义舞弊’,将我们传唤至此,一一登记毕,人不放,又弄出来个‘枪手’由头,还要我们相互检举——我且问三位监察御史,你弭如此行径,可有切实的凭据?无凭据,白白将我们耽误,可是这大唐官僚已经横行如此?!我等不是旁人,是来这里问缨应举的,若清白之身被你们拖累,误了科考时辰最终落第——这责,检举与你御史台,你御史台可受理?!”
他这边声落,那边即刻就有人接上,声喉故作粗野,实则是柔细的底子:“曲郎所言即是。窦主司乃今年科考‘权知贡举’,你们御史台将我们一应考生审断,他理当要在现场。现今不在,不能不算是御史台的‘一言堂’——刚刚那李蓬蒿和权鹤一,随我们同时被传唤,当下却已洗刷嫌疑重返科场,某斗胆想问,他们的清白又是凭什么依据,可是凭他们是官家子弟?!”
应声者,正是那最末出声、掩藏女子身份的卢肝照。
两人道罢,后面没有人再接口。不附和,并不意味不认同——除了打头阵的诸葛麒麟,被掀了阶下不来台;以及见惯官场习气的晏梓人,在心底冷笑不知天高地厚——其他人,口头上不说,实则心里都支持,乐见有人替他们抒发怨尤。但毕竟忌惮御史台的官威,只能选择闭口作壁上观,这边不应声,那边也不作配合。
场面顿时陷入窘境。
林羌笛笑道:“两位阁下说的,我们都理解。其一,关于这科考延误,适才已经说过,早检举,早放人,得证清白者,我们会与窦主司商讨适当延其科考时间;其二,关于窦主司,他已明白将场子交与我们,且御史台查案,窦主司按律法是要避嫌的;其三,关于李蓬蒿与权鹤一,他们的事由我们不日将会有公文呈报,个中曲折,诸位可到文中去获悉。”
说完,那曲肱枕血气一涌,上身倾起又有话说,林羌笛紧跟一语,将他后面的话阻断:“诸位要是配合,其实这流程很是简单,你们就是说说话,我们御史就是听听话,做好判断就放你们过去了;要是不配合,呵,诸位大可在事后去告发我们官行不端,滥用职权——但到那时,今年的科考,你们也肯定是没戏了——孰轻孰重,在场都是聪明人,且掂量着。”
且掂量着——曲肱枕身子顿僵,脸上表情纠结在一处,喉头上下翻滚,可见气肯定是不顺的。只是他再没话说。
熊浣纱巡视一圈,见都是隐忍情状,当下立知时机已到,便趁热打铁道:“诸位郎君要是觉得,检举他人非君子所为,那就由我们三个御史来做这个恶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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