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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总在病上走。老掉的机械无法复原,姥爷就在医院挂着点滴耗着,杨暄还要回去上学工作,只好给他请了个护工,自己则每个周末奔波于两边。
这样一来,尤思嘉见到杨暄的次数顿时减少。
她周末去李满的理发店,躺在洗发椅上,顶着满头泡沫问杨暄最近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杨暄姥爷最近不行了,”李满边给她洗头边说,“忙得要命,估计在准备后事吧。”
尤思嘉闭着眼睛享受对方的按摩服务,忽然慢慢叹了一口气。
难得见她这个模样,李满觉得新鲜:“怎么?人要走了,你觉得难过?”
“才不是,”尤思嘉睁开一只眼,“四爷爷从小打人,对杨暄也不好,我不喜欢。”
末了她小声说了一句:“我是觉得他会难过。”
李满打开花洒,温水冲掉她头上的泡沫,他低头问:“你刚刚嘟囔了啥?”
“没事,”说完她抬了一下腿,有些不乐意,“你把水全洒我脸上了!”
李满赶紧拿毛巾去擦。
十一月份的时候,杨暄把姥爷接回了家。
姥爷躺在简陋的屋子里,陈旧的被子一层又一层压着他,只露出一张异常蜡黄的脸,半阖着眼,张着嘴已经开始倒气。
家里剩余的亲戚走动也不频繁,但杨暄还是打了电话,叫他们来看最后一眼。
他去打了热水,准备给姥爷刮一下胡子。
热毛巾贴到姥爷脸上,对方像是忽然来了精神,使劲撑开眼皮,盯住杨暄看。
杨暄继续给他擦脸、刮胡子,把一套流程做完。
对方仍在盯着他看。
这几个月以来,杨暄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但此时此刻,他坐在床前,忽然道:“我没答应陆新民。”
姥爷的眼皮一动。
“以前没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杨暄说,“我姓杨,我是我妈的儿子,是我姥姥的孙子,也是你的孙子,你死后,我为你披麻戴孝。”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暄看见被子一起一伏,幅度逐渐微弱。
床上的人像了却一桩夙愿一般,终于闭上了眼睛。
临放寒假那几周,雪下不来,天总是阴阴沉沉。
冬至那天刚好是周六,尤思嘉接到了程圆圆爸妈的邀请,去了她家吃饭。
晚饭炖了一锅羊肉汤,她吃得浑身发暖。
“外面好像要下雪,”程圆圆说,“天这么冷,你晚上留在我家睡吧,别回去了。”
尤思嘉已经接近一个多月没见着杨暄,家里没人,暖气也不热。但她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于是拒绝了程圆圆的邀请。
她坐了半小时的公交车,在家附近的站台下车。天色已晚,但上空泛着淡淡红晕,已经有细碎的雪花落下来了。
尤思嘉拎着书包,把手缩进袖子里,脖子缩进围巾里,她形单影只,闷头往巷子里拐。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路灯下有个人站着,个子高高的,肩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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