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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得要命,艰难道:“是,我来晚了。”
他的双腿也仿佛忽然重了一倍,用尽力气才走到大槐树下,却无论如何不敢看那具尸体,只怔怔盯着花乐山。
花乐山道:“我赶来时,已经是这样了。”
陆小凤道:“嗯。”
花乐山又道:“我想不通,怎么会这样,我想不通。”
陆小凤道:“嗯。”
花乐山霍然抬头瞪着陆小凤,足足看了半晌,才道:“有一样东西,好像是留给你的。”说完递给陆小凤一封信。
陆小凤呆呆地接过信,纸是大街上最常见的薄宣纸,墨是那种让人闻起来很不舒服的臭墨,纸上的字却龙飞凤舞,气势磅礴,仿佛要跃纸而出。
看完这封信,陆小凤先是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又把这口气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信里写的是——
“小凤大侠吾兄足下:此前蒙赐银票五千两整,愧不敢当,只因无功不敢受禄,兄一心追杀之凶徒花某,弟已代为取其性命。又恐佳人在侧,平添吾兄愁绪,特恭请满楼公子随弟同游。弟定如云长侍嫂,谨待兄来,兄素雅达,必不致令弟翘首空盼也。
“又及,先人有‘昆仑山上玉楼前,群仙时醉卧花眠’之佳句,弟甚以为是,专此奉达,谨祝大安!”
下面的具名,赫然是“黑风君”。
陆小凤在看这封信的时候,花乐山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从没见过陆小凤脸色如此可怕、如此愤怒的样子,但他还是有话要问——
“信上说蒙赐银票五千两,也就是说,你其实早就见过他?”
陆小凤想要否认,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酒楼那个贪财又怕死的老掌柜。
那时候,他扮成了花满楼寻找七十二堂的分堂所在,还曾逼着老掌柜带路去找如玉赌坊。
他也确实用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诱他露出马脚过。
一想到那老掌柜在密道外看着他时露出的那种古怪的笑意,陆小凤就感觉仿佛有人在他胃上重重打了一拳,几乎已忍不住要呕吐。
花乐山又道:“方才你去追的,就是此人?”
陆小凤点点头。
花乐山道:“他不但没被你追上,还提前赶到这里,杀了……又掳走了老七?”
陆小凤又点点头。
花乐山道:“你要去找他?”
陆小凤仍然点头。
花乐山默然半晌,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陆小凤道:“现在!”
他挺起胸膛,大步走了出去,将一切都甩在了身后,他知道花乐山有能力打理好接下来的事情,而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忽然之间,他的态度已冷静如磐石,他很愤怒,但这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却让他的愤怒更加可怕。
极端的冷静,本就是愤怒的另一种面具。
而愤怒,往往也是恐惧最好的替代品。
满天乌云终于散开,星光重又明亮起来,仿佛要赶在黎明前最后灿烂一回。
花乐山看着陆小凤的背影逐渐走远,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一夜确实太漫长,也太苦涩了。
一阵风吹过,他忽然觉得很冷。
现在还是夏天,但这阵风却仿佛一下子带来了秋天。
残秋。
他忽然觉得冷得要命。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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