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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难产（第1页）

1961年9月份的傍晚时分，李家村里劳动了一天的人们都在自己家里面等着吃晚饭。乡村里炊烟袅袅，烟雾弥漫在整个村庄的空气中。虽然晚饭大多都是红薯和野菜，但是可以填饱大家饥肠辘辘的肚子，哪怕是只喝水也能压压咕噜咕噜响的肚子。

一阵风吹来，树叶摇摆不停，到处蛙声、虫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一声狗叫，一声鸟叫，伴随着孩童们吵吵闹闹的声音。

唯有一家特别热闹，人来人往的挤满整个屋外。只见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外面站了很多人，大多都是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衣裤，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补丁，有些还是补丁摞补丁，身上还沾染着泥土，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是一群苦哈哈的穷苦百姓。

他们正对着旁边的茅草屋低声讨论着什么，那间屋子一直传出女人痛苦的尖叫声。

这时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急匆匆地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嘴里大喊着：“让让、让让”，边叫边走到旁边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下面，她直接把那盆血水倒入白杨树的根部。

她正往回转身，另一个女人拉住她的胳膊问道：“二嫂，槐花怎么样了？快生了没有？怎么这么多血水呀！”端着盆子的女人焦急的说：“哎，难产呀，从早上生到现在，槐花已经没有力气了，我看肚子里的孩子也憋得不轻，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说完又立马进房间里面。

旁边的人也都听见她们刚才的对话，另一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奶奶说：“可不难生嘛，这才八个多月，孩子还没有打算出来呀，要不是今天槐花不小心摔了一跤，也不至于早产，肯定要等到瓜熟蒂落呀！”，其他人也赞同的点点头。其实大家心里都觉得孩子难活下来，农村迷信说法“七活八不活”这个说的就是八个月出生的孩子活不下来。

大家又扭头在人群中找槐花的男人李宏杰，找了一圈才发现李宏杰蹲在产妇房间的窗户下面。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痛苦愁苦表情，他的身后站着家里的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一样的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深色衣裤，一个个的面黄肌瘦，一脸菜色。老大李凤和老二李胜都是满脸泪水，老三李芝和老四李荣都紧紧的抓着哥哥姐姐满是补丁的衣服，她们的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李荣小小的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叫着：“妈、妈....”，这么凄凉的场景让旁观的人忍不住悄悄的抹泪。

突然屋子里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正在人们打哆嗦的时候，里面立马传出一声“生了、生了”大家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口气，还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刚才说话的人又来了一句“哎哟，肚子里面还有一个，槐花你再使使劲啊，再使点劲就生出来了”众人的心又高高的吊起来，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另一个孩子也出生了。

大家仔细地去听，才能听到孩子非常微弱的哭声，又听到里面的人说“看看、看看、是一男一女龙凤胎啊，多好啊”听到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

李宏杰赶紧站起来，黑乎乎的脸上带上笑容，他正准备带着孩子进房间看看。突然房间里面传出一声大喊：“哎呀，出血了，出血了，怎么办？”，大家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消失，听见这话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李宏杰猛的一下冲进房间，几个孩子也一起跟在他的后面跑进房间，在凌乱带着血的床上，槐花苍白的脸上带着不甘心，她看着冲进房间的丈夫和几个年龄尚小的孩子满眼的不舍。她这时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有些涣散，她已经来不及关心刚才生下来的龙凤胎怎么样了，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宏杰说：“你要照顾好几个孩子”，李宏杰赶紧抓着她的手说：“槐花，你坚持一下，会好的，我会照顾好几个孩子的，你放心”，她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李宏杰的回复，她只是抬手指向站在床边的几个孩子，嘴巴动了动，未说出任何话，手就掉了下去，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有她丈夫和孩子的世界，没有闭上的眼睛留下一滴绝望的泪水。

李宏杰大声地喊着：“槐花、槐花”，几个孩子也哭喊着：“妈、妈...”，但是再也得不到槐花的回应。旁边之前端着血水的女人推了推李宏杰的肩膀说“宏杰啊，别哭了，赶紧把槐花的眼睛闭上，你看看她现在还睁着眼，这是死不瞑目啊，她不放心你们，不放心几个孩子，你赶紧的把她的眼睛闭上，一边告诉她，你会照顾好几个孩子，让她放心地走吧”。

李宏杰边掉泪边回道：“恩，二婶，我知道了”，说着话，他两手紧紧的抓着槐花的手，两眼看着槐花的眼睛说：“槐花，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把几个孩子养大，我不会再娶媳妇了，等我把他们养大，我就下去找你”，边说着话，边伸出一只手覆在槐花的双眼上往下轻轻一抹，槐花的眼睛闭上了。

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还跪在床边大哭着喊：“妈，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看看我们”，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哭着喊：“妈，妈，我要妈”，屋子外面的人听着里面的哭声，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都忍不住的眼眶湿润。

一个老人说：“没有想到生了一对龙凤胎，多吉利啊，怎么还大出血，熬不过去呢，我们村子有多少年没有生出过龙凤胎了，这当妈的一死，这两个娃咋活得下来呢，真是可惜了，老天爷也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穷人”。

另外一个老人也附和地点头道：“是呀，龙凤胎呀，多难得，可惜了。要怪就怪这该死的老天，这三年天气一直不好，年年自然灾害，颗粒无收的，缺吃缺喝的，平常人都吃的不好，这大着肚子的平时一直吃不好，身体差了哪能生下孩子，哎，活的艰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