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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只有樱桃酒知晓（第2页）

“那就把塞德留在这呗，”麦克没想太多，双臂枕在脑后大咧咧道，“这事儿又不在人多——你背又背不动，只能在一边看着，一直待在这不觉得尴尬吗？”

即使最开始投来了那一眼，塞德里克始终在他们的对话中一言未发。弗利似乎又陷入了新一轮犹豫，最后，塞德里克看了看鲁尼和乔，才像是终于无奈地低笑了一声。

目光还是先落在那个不省人事的女孩，然后真诚地面向弗利，“能放心地将她交给我吗？我保证会平安地将她送回去的。”

说到底，从一年级开始，林晴最亲近的人好像就是塞德，连弗利也是她后来才结交的朋友，所以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鲁尼想。

“好吧……”弗利的声色中还透着不甘，“一定要安全护送她回城堡哦，我会在休息室等你们的！”

在最后和他们一起走出酒吧时，她还不放心地回望了好几眼。

*

三把扫帚门口最后一声被挑起的铃铛声落下，男孩的视线才重新落回面前醉倒在桌上的女孩。

才只午后三时一刻，漫上冬色的英国已经如同一位久经世事的老绅士，收敛起了正午的浮躁，连带着一天中熹微的活力。好在阳光虽然疲软，但不至于暗淡，大咧咧地铺在漫天遍地、浑然天成的纯白打光板，投进室内，竟像洒下一片浮动着的雪色星尘。

未被完全饮尽的樱桃鸡尾酒，微微晃动着一小片深浅交杂的粉光。男孩也不知为何，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下颚似有若无地抵上扣起的指节，他竟然觉得，也许他可以一直盯着女孩微垂的发丝和透红的耳尖，到天黑又天明。

等他意识到之前，指尖已经触上女孩的发丝。

将错就错吧。男孩垂眸看着在他的指尖上丝丝分明的黑发，没有丝毫要收回的意思。今天的他不想再管什么绅士和礼节了，显而易见，没有这些的阻挡，这些日子他们的距离也已经足够遥远。

一个多月过去了，那天晚上的一切还是清晰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混乱的礼堂，惶恐的人群，突如其来的巨怪变故下，他协助着级长就近疏散着低年级的孩子。

“塞德里克！”一道稚嫩而惊喜的声音拨开纷乱挤到他面前，他惊讶之余很快认出了这个女孩，那群经常观摩魁地奇训练的小积极分子。

但此刻状况混乱，显然寒暄和交流魁地奇都不是好时机。他俯身，使笑容中增添了更多安抚的意味：“朱莉和达伦，是吗？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们打招呼，但现在还是先和大家一起——”

“晴呢？”却不料，探着脑袋张望两下后，小姑娘吐出了一个让他几近心肺骤停的名字。她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为什么晴没有和你在一起呢？她已经先跟着大家一起撤离了吗？”

塞德里克的呼吸和血液都一瞬被那个忽然出现的音节冻结了，耳畔骤然响起一阵浓缩的嗡鸣。

“不好意思，朱莉，”他感到自己只是在机械地吐字，“你刚刚在说谁？”

“晴……晴啊？”她不禁紧张起来，“难道她遇上什么了吗？”

“你还好吗，塞德里克？”达伦跟着讷讷道，“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咔擦，冻结的血液重新流动，嗡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恐慌撞击心脏，使之飞快而沉重地跳动起来。

她瞒着他留下来了？为什么？她知道巨怪出现了吗？不，难道她早就知道吗？……她现在就和巨怪在一起吗？！

塞德里克攥了攥手掌，唤来了其他熟识的高年级同学，“好好跟着队伍和听着级长的指示，你们能做好的，对吗？”

“诶，诶！塞德里克！——”顾不上身后更多的喊声，匆匆跑到级长身边交代了两句，他脱开了行进的人流。

当然，也扔下了级长同样不明所以的呼喊。

该死的，为什么没能早点发觉呢？他飞快地穿梭过一个个黑暗、幽深，此刻更可能在处处暗藏危机的长廊。

她还留在这里！塞德里克的手掌越发攥紧。明明只要她还留在这个世界，只要她靠近了他，他就能够感知到的。

是的，塞德里克能够感受到林晴的存在。这不是他疯了，或者什么可怖的臆想。而是客观而言的，固定在他身体里的信号。

初见时的古怪心跳并不是偶然，每一次相见，他胸口的跃动会比这个世界更先感受到她的到来。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甚至能及时做好准备，稳妥地接住凭空而落的她。

听起来很像情话吧，但很遗憾，这些描述暂时还不具备什么浪漫意义。

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细线，在冥冥之中将他们相连。女孩出现，细线便传来被另一端牵扯的波动；女孩离开，它便隐匿消失，像是影子沉入了水波，一切归于万籁俱寂的平静。于是塞德里克不仅能感知到女孩的来临，还像一株向日葵，能够知晓阳光照耀的方向。

只不过不比见到她时心跳频率的强烈变化，那「细线」，归根结底，还是一种「感觉」。如同常说的「直觉」或是「灵光一闪」，非常虚无缥缈，难以捕捉。塞德里克最初甚至都没发觉它的存在，等到发现时，他已与晴做下了告别的约定。

与其依靠那一点飘忽不定的感觉，当然不如相信能看得见听得见的本人。更别说他已经闹过笑话……有时你以为对方仍在身边，大梦初醒，才恍然那只是可笑的一份思念。

不过今晚之后他知道了，有些时候，感觉还是比人靠谱的。冷白的月光不时略过塞德里克紧绷的面庞，垂下的眼睫，落下一抹孤单的剪影。

只有他在一厢情愿地靠近吗？每当他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她总会搬出冰冷的现实，告诉他，她离他始终是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