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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1页）

两点，一个个不情愿地从铺上爬起来，走出帐篷。现在正是一天当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山被晒得有些虚幻，空气中不断散发着一股热的味道。

站军姿。

和工地上很像，任凭汗水肆无忌惮地淌下，只几分钟就像洗了头，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这让二宝有种在部队当兵的错觉，穿着迷彩服以这样的姿态流着汗，他觉得自己像个军人，难受，却快活。他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你现在是一名军人，肩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随时都要拿起枪走向战场，现在多流汗，将来少流血，坚持！

“现在的确很热，就应该让你们尝尝这样的苦，你们走的顺路太多，没有人一辈子只经历一种生活，我听说有人害怕军训于是请假当了逃兵，不知道咱们三十六班有没有这种怂货，你现在逃避掉的苦，将来一定会变本加厉再找到你。”

“不要怕中暑，也不要怕晒伤，看见训练场南边那辆救护车没？那是你们学校专门花钱请来的，多吃些苦头死不了人！有女生站军姿中暑晕倒，这很正常，要不然请来那俩医生岂不是白花钱了？”

休息时摘掉帽子，每个人头上都冒着白烟。马海建盘腿坐地，双手放在腿上问二宝：“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电视里修炼神功的大侠？”二宝问他：“地上不烫吗？”王洛明抢过话说：“你不像大侠，你像傻逼。”马海建立马暴走，“我看你欠削，赶紧过来让我削一顿。”“打人是犯法的。”

趁休息陆海和教官说想去买瓶水，他这一说，众人立马嗷嗷地叫嚷也要去买，教官皱了下眉说：“去三两个就行了，不要去太多人。”陆海高呼一声，谁喝什么到我这报名！于是众人呼啦一下子围在了他身边。等到确认好了，陆海问二宝你不喝吗？二宝摇了摇头说：“我带着水杯呢，就不买了。”

陆海说：“你可真够抠的，连瓶水都舍不得买。”马海建立即接过话说：“是啊是啊，没看他去超市吗？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贱的。”

等陆海回来，大家再次围上去，陆海把购物袋递出去任他们争抢，自己拿了一瓶可乐给教官送过去。二宝心想，怪不得人家是班长，领导能力强又会办事儿，我是老师我也喜欢这样的学生。

训练很辛苦，几乎每个小时只能休息五分钟，还不能到处跑，二宝只好一次又次无奈地望向角落里的庞然大物，看着在它旁边训练的班级，眼中充满了嫉妒。他鼓动马海建跟教官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近距离观摩一下。最终马海建换来50个俯卧撑，在给众人再次带来良好喜剧效果的同时追杀了二宝整个休息时间。

等到一天训练结束，一群人终于浩浩荡荡杀向角落里的庞然大物，还没走到近前，陆海已经开始念叨起它的技术参数：歼教-1，沈阳飞机制造厂研制的亚音速喷气式中级教练机，也是我国自行设计和制造的第一架飞机和第一种喷气式飞机。液压收放前三点式起落架、两侧进气、双座，机长10.56米，高3.94米……陆海已经震惊了所有人。

飞机有些陈旧，但丝毫不能掩饰它的锋芒毕露，厚实的钢板摸在手上冰凉，不知道生产自哪个年代，或许还参加过抗战吧，二宝心里想着，如果我是一名军人……纵然不能保家卫国，哪怕只是一名边防哨兵，手握钢枪，每天迎着朝阳，对着日落，三年五年，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儿时的梦想；如果我是一名将军，久战沙场、马革尸还，临死也不愧对这一生了……

二宝倚在机翼旁边，对旁边忙着拍照的陆海说：“就属你的手机像素高，给我拍张照吧。”陆海撇了撇嘴说：“就你那张脸，不怕把我的镜头憋了？”二宝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发型说：“放心吧，憋坏了我也赔不起，赶紧的，马上就要开饭了。”

画面就此定格，一张洋溢着青春的脸，黝黑的面庞，安静的笑，当多少年后回头看，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从容？

二宝和徐智拎着饭桶从食堂出来再次遇见了马尾和短发，两人笑吟吟地挡住了去路，马尾说：“又碰到你们了，真巧啊。”

“你们干嘛？”二宝谨慎地问。

“咱们商量点事呗？”短发说。

“什么事？”徐智也察觉出不对头。

这时马尾忽然微笑着向二宝伸出手，说：“我叫梦雪，很高兴认识你！”

二宝看着眼前这只手纤细、白皙，心脏顿时禁不住“咚咚咚”狂跳，除了宋雯，他还从未牵过女孩子的手，只是礼节而已，他犹豫了一下，颤颤巍巍握住。柔软、光滑、很舒服，二宝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很希望能多握几秒，但怕被当做色狼，只能一触即分。

“握个手而已，你还脸红？哦，对了，我叫陈倩。”

“说吧，你俩想干嘛？”徐智问。

“你看，我们两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抢得过他们？你们是不是应该绅士一些？大气一些？”梦雪说。

“不劳而获不太好吧？”徐智说。

“大不了你们帮我们打饭，我们帮你们刷桶！”陈倩说。

经过一番讨论，四人终于达成了共识，徐智没带手机，让二宝记下了两人的电话，看着她俩提着饭桶兴奋地走远，二宝说：“怎么感觉被坑了？”

山里温差很大，晚上睡觉时，帐篷外面就是凛冽的山风呼呼地吹，幸好部队多发了一套被褥，每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二宝心里却小小的幸福着，在这里，他经历着从小就想经历的，看到了从小就想看到的，别人都在抱怨，而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二宝忽然想到梦雪，她和宋雯是如此相像，并不是相貌，而是性格和说话的语调。宋雯也是这样让人觉得亲切，精灵古怪，现在面对同样的感觉，他有些欣喜，于是掏出手机给梦雪发了条短信：睡觉前用热水烫烫脚，然后让你舍友帮忙按摩一下肌肉，不然明天会很疼。二宝想了一下，把这条短信也给李然然发了过去。

早晨的集合哨吹得很早，黑漆漆看不清人影，大家都有些不适应，毕竟已经在家懒散了两个多月，而且前一天训练的后遗症此刻都显现了出来，浑身酸痛。当然，二宝除外，他每天都在运动，还是高强度运动。教官说，你们就是欠，照这种训练强度下去，三两天后你们就很愉快了。于是大家被赶到训练场跑了一千米。

“昨天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叫郭伟，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在这个训练场上，我和你们都属于三十六班，咱们是一个整体，就算以后结训了，你们回到学校，咱们，仍然是一个整体！我们是三十六班！”

“我们是三十六班！”一句句嘶喊声回荡在山脚下，四处撞击。朝阳升腾在地平线上，让人看到希望，二宝在队列中喊得格外兴奋，他觉得自己终于像个真正的男人了，并且正在经历一种别样的人生，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生活似乎缺失了很多东西。以前，他只在乎成绩，其他的全不管，他的动力只是走出大山，可是走出大山之后呢？每个人都告诉他要出人头地，要衣锦还乡，要挣好多好多钱……可是这些都太模糊，目标应该是一个点，而不是一个面。现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为自己即将抓住的人生而鼓舞。

军姿。一动不动。目视正前方。任凭肆虐的骄阳打在身上、脸上。坚持，只要坚持。

离开工地越久越会想起王强，他的话总是带着些哲理。二宝很感激老天，让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遇到他，尽管在自己的人生中，他更像个过客，匆匆的来了，匆匆的又走了。

“恐惧，是自己创造的，源自于内心的不确定，因为不自信，所以懦弱。”

每当他要动摇时总会想起王强那张消瘦的面孔，坚持，只要坚持。于是当每个人都打报告调整了姿势之后，二宝仍然像座雕像挺立着，并不是因为倔强，他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