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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淡青的夹袄,荼白的澜裙,袖口镶了一圈细洁雪白的珠羔,髻上只插着一支精细的银杏簪,未有排穗簌簌,却亦婉转生莲。
一应妆容服饰,皆无逾矩之处,薛皇后找不到什么由头敲打她。
见她规矩地行礼,起身时脸上带着适宜的惴惴,皇后自听了张嬷嬷的话凌厉起来的神色渐渐淡下去,也未有刻意刁难,让宫女搬了个小杌子来让她坐下。
先前在灵堂有过惊鸿一瞥,却被阿谦的人牵引了注意力。现在在细想,实然是他刻意为之——一月前她就想召见程氏了,可旨意传到侯府,总有各式各样的意外不得成行,可阿谦一走,倒是令行无阻起来。
倒真像是把这程氏放在心里了,这样的着紧,日后新妇进了门,还不知道家里要闹腾成什么样子呢。
她不由又看那程氏一眼。
乌浓的眼,红润的唇,面容似比那时消瘦了些,可眼神顾盼神飞,娇弱中更添坚韧,是绝色清丽的姿容。
若是自幼伴在身侧的大丫鬟也就罢了,新妇一进门,自也就被抛却在脑后,可偏偏是外边的人,一年两载的,都还是新鲜时候。论年纪,与郡主也是不相上下的,甚至瞧着比郡主还要年轻两岁……
难不成家里要再养出来一个沈姨娘不成?
皇后头痛至极。
“侯爷远征已有数日了,你在家中做什么呢?”皇后淡淡开口,似在随意寒暄。
“回娘娘的话,妾身在家中为侯爷日日祷告,希望能平安归来。”程柔嘉面不改色地撒谎。
皇后看了她一眼。
这回打仗她并不担心——西北蛮夷每到冬日无粮可吃,便会南下侵扰,阿谦在西北呆了那么些年,早有一番经验。至于邵家,约莫是新官上任,摸不清楚状况,才丢脸地吃了这个大亏。
若真是什么了不起的战事,恐怕陛下也不会让阿谦去。
到底见识有限,比不上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女儿。她心中暗叹。
“听闻杨统领亲自送你到宫门口的?”皇后抿了口茶,旋即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那程氏似乎吓了一跳,立时跪在地上:“娘娘误会了……是先前妾身冲撞了侯爷,侯爷嫌恶,才派了人禁足,不许妾身轻易出门……”
嫌恶?
到底是年轻啊,不懂男人的心。
男人若真嫌恶了一个女人,只会将她赶得远远的,恨不得此生不复相见。哪里又会派心腹之人日夜守着?
便如昔日颜色娇艳的项贵妃,一时宠冠后宫也是有的,可陛下真厌了她,便生生地折磨得她死了心,失了心智,在冷宫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无半分怜惜。
但皇后面上仍旧竖起眉头,冷冷告诫:“你身为侯爷的通房,自然该万事以侯爷心意为先,惹得侯爷不快了,便是你天大的错处!如今府里只有你一人,你尚且敢冲撞侯爷,他日郡主进了门,岂不是还要冲撞郡主?”
那程氏便白了一张脸,眼眶通红:“妾身知错了……求娘娘救救妾身。”
“哦?你要本宫如何帮你?”
皇后却听她抽抽噎噎地道:“妾身出身草芥,眼下侯爷既厌了妾身……妾身斗胆,想求娘娘做主,放了妾身出府。”
她竟主动请求离府?
皇后心里不免大吃一惊,旋即又释然。
阿谦从来是个冷清性子,便是有什么情绪,也鲜少有外露的时候。即便是心中在意这程氏,恐怕也不会明说。程氏容貌倾城,却胆小怯懦,见识有限,两人的心不在一处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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