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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刀雷（第2页）

半个时辰前，韩骥和秦王、冯郢中等人商议下一步该如何主持朝政，文元修力推秦王进封亲王全盘摄政。国不可一日无主君，冯郢中这次再不同意也只能同意。

倒是众人眼里一向和秦王交好的韩骥冷不丁冒出一句“尊摄政王，但兵权只交君王”，不容置哙地断了秦王掌兵的路，引得文元修冷笑连连，连不着四六的贺烈都沉了脸。

燕西铁骑十八万人马，凉州军毕竟只有三万。

韩骥没半点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自觉，扇完人耳光也不安抚，随便找了个不怎么走心的借口就堂而皇之地走了——亲兵来报，押送辎重的雷鸣云到了。

韩骥昨天就已经接到信了，估摸这会儿已经开始卸车清点，出了宫就往西南大营去。

只差了一步，就和军中来报他雷鸣云去向的卫兵错开，等到侯府的人奔命似的来找他时，雷鸣云去侯府已经过了一刻有余。

韩骥往回奔的时候，脑中还如初时爆炸过后一片虚白的空茫，他甚至不敢想回去会看见什么。

顾谙的尸首吗？这不是正好吗，先是他自己一念之差下不了手，后是大局所限不能下手，他反复告诉自己是局势不能杀顾谙，并非他不愿，现在终于有人成全他了，不该高兴吗？

可他心底深不可触的地方，总还留着一分毫无逻辑的幻想和疑云。

万里挑一的良驹“追云”在青石板上疾驰出残影，当街策马的事，韩骥有十来年不曾干过了。

看见顾谙安好站在院中的那一刻，高悬于万丈的巨石轰然落地，砸的他手脚发软，走过去的时候握缰绳的手都还因为长时间僵硬和用力过度而发抖，被他握拳掩住。

韩骥上下扫了一遍顾谙，目光落在他颈间纱布上的时候动了动，但随即嗤笑了一声：“顾大人好本事，战将弱女一般应付。”

顾谙挣不开手，只能向杳娘略略欠身：“冒犯夫人了。”

杳娘在韩骥身后怯怯道：“不敢，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顾大人。”

韩骥捏着顾谙的手一分一分地收力，顾谙这只手是刑场当日让韩骥卸了手腕的，虽已让荀太医正回去了，可这段时日仍使不上力，笔也提不起来。

顾谙脸色发白，微抿着嘴唇看着他，鬓边一点点被汗濡湿。

忽的，韩骥拇指重按下一个穴位，顾谙整条手臂就跟霹雳打了似的，麻筋一路炸开，牵的半边身子筋都酸疼，右膝一软，跪倒下去。

韩骥放开手，顾谙在跌倒前被和璞一把捞住，小狮子红着眼死死瞪向韩骥。

“今日是我提醒你。日后敢在我这惹是生非，生不如死的法子你尽管来试。”韩骥扫了一圈被同伴扶着的卫兵，“没在雷将军手下走过一炷香的，自己去冷铁营锤一月铁。”说罢转身就走。

顾谙轻轻呼了口气直起腰，身边忽然一空，顿时失声道：“和璞不可！”

韩骥闻得风声头也不回，将杳娘往边上轻巧一推，侧身避过，一手闪电般抓向和璞手腕一拧一扯，瞬间将他从腕到肩的关节全卸了下来。

和璞手中物脱手，被韩骥接在手里，抬膝一顶和璞腿弯，反制着手臂将他压跪在地上，也不看手里是什么，直接朝他天灵盖扎下去。

“侯爷留情！”顾谙刚迈一步就扯了酸胀未消的筋，扑在韩骥脚下，扯着他的袍角抬起头，满脸恳切哀求之色，“请侯爷手下容情！他还小……”

韩骥抓着挑灯花的铁钎，手顿在半空，定定地看着顾谙。

顾谙颈侧伤口崩开，血不断地外晕出来，纱布很快就浸透了。

顾谙天生凉薄，逢场作戏，可韩骥就是有直觉，他此时的急切恳求分毫不假。

韩骥忽而起了怒意——他连上断头台都不屑的跟自己说一句软话，唯一一句是为了算计，鞭子打断了都打不折他一身硬骨头，现在竟然为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跪在自己脚下服软？

顾谙把他当什么？又把这小崽子当什么？

韩骥怒极而笑，松开拧着和璞的手，将铁钎丢在顾谙面前：“好，他用的哪只手，你就替他还哪只手。”

铁钎落地的瞬间，顾谙抹起来就往自己右手掌心扎下。

噗——

尖锐的铁钎扎破皮肉的声音听的众人身上都跟着酸疼。

滴答，滴答，滴答。

血顺着铁钎落进顾谙手心里，眨眼的功夫就聚成一小泊，热意顺着掌纹蔓延开，从指缝间流下去。

“侯爷！”杳娘慌乱地叫人，“张先生呢？快去请张先生！”

韩骥握着铁钎，慢慢从顾谙手里抽出来，拔出扎穿自己手掌的铁钎时，血喷薄而出，溅在顾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