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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心门一（第2页）

昙因三人各自写好了名帖，随即同回去复命的申尹一道上了浣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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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心山位于山月泽东南一隅，相对僻静，对于想要隐匿踪迹的昙因一行人来说，实在是绝妙的修炼之地。

浣心门地势偏高，要爬很长一段石阶才能上去，很多资质普通的新入门弟子都会被累得气喘吁吁。

申尹当年拜师时，曾在这山路上讨了不少苦吃，一路上偷偷观察昙、花、月三人，却见他们面色如常，没有半点疲倦的模样，暗自惊叹的同时，也高兴自己这次为门派捡到宝了。

这修真界虽大，人数众多，但真正惊才绝艳之辈少之又少，千百年都难出一个；就算出了，在漫长而枯燥的修仙一途中，也很难保证不走歧路。

自修真界迁入山月泽以来，能顺利成仙的人寥寥无几。

然而申尹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清逸绝伦的“少年”，曾是那声名狼藉、手刃十七位问宿仙君的东荒妖主，是九阙天的眼中钉肉中刺，亦是这世间最痛恨仙族之人。

造化果真弄人。

一行人一面走一面聊，没有片刻停顿休息，山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申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片白影掠过，飞快扑进了申尹怀里。

那是一名瞧着不过七八岁的小童，生得玉雪可爱，扎着三根冲天辫，抱住申尹的腰就不肯撒手。

申尹无奈地对昙因三人笑道：“这是门内最小的师弟，大名赵三宝，是掌门的儿子，性子急躁，经常闯祸，你们莫要同他一般见识。”

随即又轻轻拽了拽三宝的辫子：“这次出去给你带了几个厉害的师兄师姐回来，还不快行礼？要是怠慢了人家，我就告诉你娘去，看她怎么收拾你！”

三宝活泼大方，见了陌生人也毫不胆怯。他端端正正地对着昙因三人行了个礼。

昙因觉得好笑，也效仿这小孩的样子，给他回了礼，却听见三宝惊叹道：“申师兄，你是上哪里找来的这么漂亮的两个师姐？”

两个师姐？昙因眉尾一挑，有点诧异。

他们一行人里只有花入离是作的女装打扮，而月豕面容憨厚，不可能被错认为女子，故所言另一位只可能是昙因。

这小孩，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女子的？

“别胡说八道，这位是你云曰师兄，和你一样是男孩子，”申尹用力揉了揉三宝的脑袋，“我要去向你娘汇报此次出门的情况，你带着几位师兄师姐先转转，记好了啊，这位是云曰师兄，这位是阿月师兄，还有这位，是阿离师姐。”

三宝乖巧地应下。

他似乎格外喜欢昙因，扯着她衣角不肯撒手，昙因边走边拨弄着他的冲天辫，玩得不亦乐乎。

浣心门并不算大，和占了整整十座山头的碧云宗完全没法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山腰到山顶依次分布着膳房、宿舍、祠堂、书阁和练场。

此前在来的路上，申尹就给他们介绍过，浣心门掌门名叫赵嫣然，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赵三宝的娘亲。

说起赵嫣然的人生，那可真谓跌宕起伏。

她本是人界一名官员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理，性情温和。只可惜身体不太好，从小多病。父母非常疼爱她，不忍女儿出嫁离家，为她招了个家境贫寒的上门女婿。

哪想这女婿是个心肠歹毒的白眼狼，不仅用花言巧语骗取了赵家人的信任和财产，还暗中害死了老丈人和丈母娘。两位老人一死，他就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对妻子动辄打骂。

而赵嫣然看着柔弱温吞，内里却非常坚韧。她无意中发现了父母被害的真相，悲痛欲绝之际心生仇恨。这位闺秀千金隐忍蛰伏，终于在一个夜晚将匕首刺进了丈夫胸膛。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心里仿佛被挖了一个永远不能填满的洞。为了弥补这种缺憾，她转而投身修道，创立浣心门，冀以微渺之力叩问苍天。

赵嫣然自踏上修炼一途后就再未成婚，除了正常招收弟子，她也会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三宝也是其中一员。

听到这些的时候，昙因心里不由得对这位掌门涌起了肃然敬意。

她与人族接触甚少，只知他们的生命短暂如蜉蝣，朝生而暮亡，不得不苦苦挣扎于浮世。原来这般脆弱的存在，也会想要奋力张羽翼，守护自己的“道”。

相比之下，仙族所寻的“道”，真就像一个笑话。

若有一日，当那些一心成仙的凡人终于踏上巍峨的九阙天，撕开那层伪善的面具时，不知是否会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