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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三十六年九月四日

今天我终于被获准下地了。其实断水就刺中了我一剑，我虽然没全躲开但也避开了要害，只是胜七仓促间没收住手，我主要还是被附在巨阙上的内力震伤的。

那天对我来说就是个黑暗的日子，早上被舅妈暗算，晚上被断水暗算。

早上天没亮我就到小圣贤庄去找了舅妈，告诉他是爹爹叫我来配合他，问他需要我怎么配合。舅妈吓了一跳，问清情况后扶额说，卫庄兄真是睚眦必报，这不是送他一个变数，是送了一个火油桶。

我气极了：怎么这样说我啊？太过分了！

舅妈头疼地告诉我，他希望我什么都别做，扶苏的这次拜访非同小可，关系到整个儒家的生死，闯了祸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我感觉爹爹和舅妈都在把我当成一只麻烦的竹球来回踢，心情很低落。舅舅看我不开心，过来哄我，说舅妈不是怀疑我的能力，而是情况复杂，需要总体上的统筹和调度。他让我相信舅妈，把一切交给他，他会处理好。

我只好答应了他，舅妈还有些不放心，又警告了我一次，绝不可以在小圣贤庄轻举妄动。

我灵光一闪，立刻说，那我可以在小圣贤庄外行动：舅妈是希望爹爹和干娘调虎离山解小圣贤庄的危局，但如果被调去的人手堵上了爹爹和干娘，还是会很凶险的。我可以在路上阻拦援兵一阵子，让爹爹和干娘多些救人的时间，叫帝国这边的人白跑一趟。

舅妈脸色一变，严厉地说绝对不行，会被派去支援噬牙狱的，必然是极凶残冷酷的高手，我绝不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不服气，我没打算跟他们硬碰硬地打呀！我可以骗他们绕圈子，可以装成章邯的传令兵给他们下令，告诉他们人已经往某个方向逃了让他们去追……还没说完，我就看舅妈一挤眼，然后颈后就冷不防地挨了一下。

呜……舅舅，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忠厚善良的人，也会做这种事！

我是在荀夫子的房间里醒过来的，嘴里有苦苦的味道，他们肯定是在敲晕我之后又给我灌了迷药。我化成儒家弟子出去查看时，只看见了送行的人群，原来扶苏一行已经在和伏大掌门他们告别了。

虽然不爽，但我看伏大掌门他们三人表情都是比较轻松的，看来这一关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虽然白跑了一趟，但我还是挺高兴的。

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李相、胜七，还有一个多年未见的人：当年被我弄丢的白头发小师妹！

她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好看，但还是很漂亮的，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还拿着拂尘，人们都叫她晓梦大师。原来她现在已经是道家天宗掌门了，看上去伏大掌门都很尊敬她。掌门，不就是和爹爹、燕丹、伏大掌门他们一样吗？真是厉害！她比我还要小呢。

原来她的名字叫晓梦。这名字真好听！

晓梦恰好也往流沙驻地的同一方向走，我下意识地跟在她后面，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想：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她肯定是认不出我了，因为当年我见她的时候用的不是这张脸，那我和她打招呼，她还会理我吗？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爹爹和干娘应该已经回来了，我还是直接回去吧……

这时我们经过了一处无人的树林，晓梦的拂尘突然往后一卷，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向我袭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招架。她的内力很强，我虽然接住了这一招，但是被向后推了好长一段。她又一式接一式地攻了过来，我一边招架，一边喊了她一声“小妹妹，先别打”。

她停住了手，歪着头看了看我，虽然她的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但跟少少还很不一样——少少的感觉是有温度的，而她……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一样。

她说：“很少有人会这么叫我。你跟了我这么远，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我说：“当年在郡丞府外，你先走了，我找了好久，想把监御史的人头给你，却一直没找到你。后来我在城郊找到一段发带，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

她收回了拂尘，神情还是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什么郡丞府、监御史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有些失望。也是，她如今地位那么高，肯定不想再提当年的事了。爹爹说得对，她与鬼谷无缘，一直都只是我单方面想要她做小师妹。现在她已经这么厉害了，内功比我高，剑术也很厉害，肯定没人敢再欺负她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她又看了我一眼，把拂尘收回了后背上，对我说：“阴阳家剑走偏锋，一味求强，并非正道，你，好自为之。”就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嗯？原来他们道家也会这种突然消失的戏法！

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天少少在我脸上点过之后，每当我不刻意隐藏时，耳垂和锁骨中间就能看到海棠花的绘纹，和我送少少的首饰款式一样。虽然好看，但有点不方便，碰上晓梦这样实力很强或者有阴阳术天赋的人，是能看到的。爹爹有点不爽，说一眼没看到我就叫人盖上戳了。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盖戳的人是少少，那我愿意的啊！

我又继续往回走，没想到刚走两步，就忽然从树后飞出一柄巨大的剑，重重地插在我面前。

我站住了，这柄剑我认得，是巨阙。那么，是胜七那个混蛋了！

胜七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说，他刚才看到我与晓梦交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我的剑值得一试，让我跟他打一场。

好啊！我正想找他算帐呢！居然害爹爹受伤！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强！

于是我们就打了起来。他大概看我是女孩，就和小白叔叔一样，没有一开始就出全力，但我可一点没跟他客气，直接往死里打他。所以第一轮的混战之后，我在他的胸膛上开了道延到肩膀上的口子，还见了血。唉，麒麟刺还是太短了，如果是长剑，这一剑肯定够他受的！

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更开心了，说既然如此，他就不用留手了。不过第二轮他认真之后，我就没再打中他，当然也没叫他占了便宜——大个子挥大剑，打起仗来还是会有些笨的，我的轻功也不差，他打不到我，而且就算论力气，他的力气也并不比爹爹大。我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就凭麒麟刺这么短的武器，如果不用百步飞剑，我是不可能再打到他的，所以第三次再交手时，我一直在寻找发出百步飞剑的机会。

六剑奴就是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胜七喝令他们不准插手，但他们根本不听，断水还是刺了我一剑，而且后来他们六个人一起扑了过来，要不是那个姨姨救了我，我可能就真要死在那里了。

我不明白，六剑奴是罗网最高等级的杀手，应该不是见人就砍的疯子吧？我从没跟他们接触过，他们犯什么病非要跟我过不去？胜七疯归疯，但他与我打的时候至少没有杀气。相比之下，我倒觉得胜七还像个人了！

爹爹和干娘交换了一个眼神，问我，在与胜七交手的时候，我有没有用过纵横剑术。我回忆了一下，大概有吧？因为当时我没有刻意隐藏师承，觉得用哪招顺手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