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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回 冠礼（第1页）

雍城·蕲年宫前·宗庙

在众臣的瞩目中，执礼官员为嬴政梳发挽髻，加缁布冠1。

“君王一加缁布冠，穿缁布衣衫，意在田猎治人！秦王嬴政戴布冠，寓意勤政爱民，百姓安乐！”

穿着布制衣裳的嬴政面容严肃。执礼官员又从侍从的托盘中取出皮牟，换下布冠，为嬴政戴好。皮牟2是浅红色的瓜皮帽，由白鹿皮染色制成，皮子相接的缝处，有五彩玉十二个做装饰，遮挡住缝隙。执礼官员又为嬴政换上红色的皮制衣裳，配戴好长剑，这才继续高声道：

“君王二加韦牟，穿赤衣皮裳，腰佩长剑，意在统率军队！秦王嬴政戴韦牟，寓意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嬴政再度换下皮牟皮裳，执礼官员为其加爵牟，换上玄衣纁裳（黑色上衣红色下裳）。爵牟无旒，也无前低后高之分，黑色的帽子形似酒器爵的样子。

“君王三加爵牟，穿玄衣纁裳，意在祭祀祖先！秦王嬴政戴爵牟，寓意接掌秦国，秦国境内大事小情，凭其指点！请秦王，四加十二旒玄冕！”

嬴政脱下爵牟，换上十二旒冠冕，穿九章衮服。黄玉穿成的旒串在他耳边窸窣作响，透过这些珠串，他隐隐听见秦国列祖列宗严厉的教导声，又好像听见兵马走卒的胡喝声，他低垂着眼睫，静静等待这些声音离开。可它们不但没有离开，而且还伴随着执礼官员的高声宣布更嚣张起来。

就在执礼官员四加冠冕礼成时，阵阵军鼓之声在嬴政耳边炸开，他一身衮服，单手拨开头遮挡视线的十二旒，目光梭巡着传来军鼓声的方向，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回过头来，背后是乌压压的人群，阳光穿透人群，打在他手中的十二旒上。他猛然想起，自己从赵国当人质回来时，面对的一朝臣子，也如眼下的情形一般：那时的阳光，照在父亲威严的十二旒冠冕上，父亲的脸显得更加冷酷严厉。不同的是，彼时他是水中浮萍，而此刻，他是大秦的主人。

他的双眼对上妻子的双眸，两人都是一怔。他朝对方露出一个略显张扬的微笑，而他的妻子，也朝他露出骄傲而赞许的笑容。

冠礼结束后，嬴政挽着妻子昔伊的手走出宗庙。嬴政穿得啰嗦，所以便不打算骑马，而是和妻子坐辇乘离开。嬴政刚准备扶昔伊上马车，耳后便传来母亲赵姬的声音：“政儿，政儿！”

嬴政将昔伊送进车里，小声告诉她自己马上上车，回头眯眼看向赵姬（日头太大）：“母后，何时如此着急？”

赵姬望一眼身旁的嫪毐，袖中的双手紧了紧，瞅一眼嬴政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政儿，娘想求你个事儿。”

“什么事？母后直说就是，你我母子，何须如此客气？”

“这个……”赵姬磨蹭着挪到嬴政身边，“我身边的嫪毐，之前不是封了长信侯么，我想再多给他些封地，他照顾我这些年不容易，我的一切都是靠着政儿你得来的，现在也得麻烦政儿你了——能否借你的御玺一用？”

嬴政点点头，似是无所觉赵姬此举不合礼数一般，笑着答：“母后难得有事求寡人，寡人焉有不应的道理？等一会儿，寡人便会把御玺送到母后宫中，母后找人来拿便是。”

他说完，便要离开，未成想，被赵姬拉住袖子：“政儿，你随身没带么？你随身带的话，交给娘就是，便不必差人特意再跑一趟了！”她的眼里全是焦急。

嬴政大概能猜出赵姬要干什么了。他未掌秦国前，吕不韦和一干臣子便擅自决定将嫪毐封为长信侯。嫪毐成了长信侯后，每年都会带赵姬来这雍城离宫住上一段时间，每次用的都是风水不好的理由。只是今年赵姬怀了孕，他们离开咸阳宫更早了些，动作也更多了。他这次来雍城，发现许多将士竟直接听命于嫪毐。嫪毐的野心，昭然若揭。

自己的母亲居然听命于一个阉人，真是愚不可及！

嬴政压抑着怒火：“寡人没有随身带御玺的习惯，事关国家社稷，若是有人偷走滥用，便得不偿失了。母后认为呢？”

“母后也是这样认为的。”赵姬的眼睛微微睁大，赶忙别开目光，匆匆回答。

“那儿臣便走了。母后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