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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南絮不在芬兰在济州岛。
在南韩玩隐居的人都会往济州岛跑,一是环境确实好,碧海蓝天,度假胜地;二是地广人稀,地价也便宜,在首尔买栋别墅的钱,在济州岛圈地能圈出一片庄园来;三么就是离首尔也近,从首尔做高铁去釜山的距离差不多也能从济州岛飞回首尔。
这四么,就是不能详细展开,只能简单概括的风气自由,税收低。济州岛是韩国的特别行政区,历史遗留问题让中央政府的职权在这里被削弱很多,诸多政策都维持岛内自治,对比如釜山之类的城市,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尹南絮到济州岛是去找隐居的康佑硕的,这位在济州岛圈了好大一片地种橘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闲情逸致,反正想要找康佑硕就得去济州岛。
11月的济州岛,橘子是没了,海边风倒是挺大的,从停车的草坪走到屋内不过几百米的路,就把尹南絮的头发吹的张牙舞爪,让她扒拉半天进了门也还是乱的。康佑硕很是嘲笑了一番然后被老婆一巴掌打去给小朋友拿橘子罐头,他们自己带着工人用自家橘子园的橘子做的橘子罐头,超好吃,尹南絮连吃两罐,吃的姨母不给她吃了,等下还要吃饭呢。
隐居的夫妻两是真的走隐居路线,不是换个地方带着佣人度假,什么都亲力亲为。做饭也是两夫妻自己做,平时康佑硕要给老婆打下手的,今天尹南絮来了,被特赦陪孩子玩。荣获特赦的康佑硕本想带尹南絮去看看他的橘子园,见识一下他的‘江山’,结果被听到他们两外面风那么大还要出去的夫人吼了一嗓子,很是从心的改道去书房,中途绕路去储藏室给尹南絮和自己又顺了两个橘子罐头出来,偷摸吃,那东西糖分高,平时他也不怎么能吃到,老婆管着不给。
来之前心情还有些郁闷的尹南絮,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笑,轻松又肆意的笑容,她有种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玩的感觉,进门先被塞一堆吃的,一句工作的事情都没有,姨母说的全是怎么那么瘦,等下要多吃点,平时不要太忙多照顾身体,话都一样。更相似的是,康佑硕偷了橘子罐头的时候,义正言辞
的让她背锅,说什么要不是看你喜欢才不吃这甜了吧唧的东西。
拿着木勺抱着玻璃罐盘腿坐在软塌上的尹南絮一点没有自己是来工作的想法,跟同样姿势坐在她对面的康佑硕掰扯,要是橘子罐头少了两个被发现了谁去顶锅。康佑硕表示肯定是她啊,她要吃的。叼着橘子瓣的尹南絮不乐意,开什么玩笑,我害怕被骂啊。康佑硕让小朋友胆子大一点,勇于承担责任,要尊老啊。小朋友表示这跟责任没关系,他也得爱幼啊。
一老一少就橘子罐头的锅到底谁背你来我往的扯了半天,半罐罐头都吃下去了也没定下个结果来。
康佑硕发现自己没办法找到背锅侠了,话锋一转就问她来干嘛的,提醒尹南絮“你可是来求人的。”用木勺敲敲罐头“求人不应该有个态度?”
气氛过于好,说话就容易嘴瓢,尹南絮脱口一句“我还不想来呢。”对上他的视线连忙低头,扒拉着罐头里的橘子瓣,不说话了。
尹南絮是来求人的,也不对,求之一字太重了,应该说是来拜托康佑硕在抗议书上签字的。
大佬就是大佬,大佬的推测是对的。康佑硕之前跟尹南絮说,姜帝圭叫她回韩国应该是为了把她往台前推。釜山电影节这次闹出来的事情是个难得的机会,以后能不能碰到不好说,但能抓住这个机会运作的好绝对能让尹南絮一飞冲天。
按照姜帝圭的计划,尹南絮不止要参与整件事好为未来的拍摄做准备,亲身经历后写下的剧本更有力量,还要积极参与,但凡露脸的事都要去。这个露脸不是在媒体上露脸,混到姜帝圭的位置对南韩媒体压根就不在意,国际新闻才值得上一上。而且尹南絮没作品,站在媒体前没立场,偏偏人又漂亮很容易被带歪风向,女导演在这方面是吃亏的,要避开这个坑就得削弱媒体对她美貌的关注度,那很难做到,大家都不瞎,还不如就直接避开媒体。
姜帝圭安排的露脸是在圈内顶级圈层之中露脸,里面很大一部分尹南絮都认识,他们也认识她,但那些长辈们对她都是当小朋友看,她得出去转一圈告诉大家她要做事了,这样别人有事的时候才能想起她来,而不是只当她
是小朋友。
釜山电影节闹出来的事情有人参与有人不关心,参与的姜帝圭就弄了个抗议书出来,让那些闲在家里没事干的老家伙们表达一下态度。类似康佑硕那样的,懒得管这件事的人,不用出来抗议也不用参加什么媒体采访,只要在抗议书上签字盖章表达立场。
那份汇集南韩电影圈代表的抗议书也不会被媒体看到,只要摆在负责处理这次对抗的联合委员会面前就够了,这是属于电影人的团结,比任何资本都有力量。除非政府的人想彻底得罪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际上都掌握着话语权的导演们,不然就得坐下来好好谈。
尹南絮被迫接下了负责收集大佬们签名盖章的工作,第一站就来找康佑硕了,她来找康佑硕都不太乐意去找其他人就更不乐意了。她还是觉得自己顶着那个枪打出头鸟的禽类标签,分分钟会被检方通缉,心不甘情不愿的飞了济州岛,要不是进门后气氛那么好,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提这件事。
讲道理,说什么抗议书不会被公开,那也还是抗议书啊,只是不对媒体公开而已,对联合委员会的人公开不是更严重?你们这帮人想自己玩家国大义就自己玩啊,非得带上不乐意玩的人做什么?把大家都拖下水之后是能达成法不责众的效果,可人家不想参与你非得搞事情,不是也很讨人厌么!
尹南絮自认自己在做的事情很讨人厌,因为要是有人因为同样的事情来找她,她也会觉得烦。在一个圈子混了几十年彼此都是老交情了,当面拒绝是不给人面子,又有点发达了还独善其身的尴尬,可要是同意吧心里又不舒服,她这么想都觉得自己是来得罪人的。
得罪人的事嘴瓢说了出来,还说自己也不乐意,尹南絮有些懊恼说错了话,康佑硕却好像没听明白,问她什么事让她不乐意还要做。说都说了,本来也是要说的,何况人家在事发之前就猜到了,尹南絮也就没什么隐瞒,跟康佑硕说,姜帝圭把她丢出来当敲门砖。
她知道老师是为了她好,她没有作品立身,参与这样的大事没立场,也确实不够格。她不能光靠姜帝圭站位,能进入核心圈子的都是姜帝圭的平级,给面子可以
,给大面子就未必行。她想要能站住脚就得做出让大家认同的事情,如果她能拿到超过五位以上的顶级导演的签名,脚跟就算是站稳了,也有资格坐在谈判席上,哪怕没位置只是站着也是站在屋内而不是门外。
尹南絮完全理解姜帝圭的良苦用心,但还是很纠结,因为她不想干!
康佑硕扒拉着只剩个底的橘子罐头,问她“为什么不想做?”
这个问题尹南絮对着‘好好做’姜帝圭说不出来,对着仰头倒罐头最后几滴汁水的爷爷康佑硕讲得出口“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拿到了签名,抗议书,或者应该叫它倡议书摆在了委员会的谈判桌上,那几页纸能增加什么呢。增加电影人抗议釜山市政插手电影节的严重性?老师都已经去静|坐|示|威,不比几页纸,几个签名能表达态度?”
“这些东西好像就只是为我铺路,让我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未来我要拍摄这件事时,有亲生参与的立场而不是投机取巧蹭热度。我都能想明白的事,老师能想到,您肯定也能想到,大家都能想到,那我做的跟哗众取宠又有什么区别?”
喝光了橘子水的康佑硕放下玻璃罐抬抬手示意她继续,尹南絮勺了个橘子瓣含在嘴里,继续说着闷在心里没人能说的话“我不能枉顾老师的心意和安排,不能跟他说我压根不想参与釜山电影节的事情。甚至不能说,我们慢慢来,不用走的那么快,也不用做什么一鸣惊人的事情,就一步步稳稳的走,未必就走不到他想让我去的顶端,那好像太小家子气了。”
“你们都见过了大风大浪,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豪迈是历经千帆后的底气。我还太稚嫩,独木舟都没划过,一下子让我上千吨级的船我会慌。您可能觉得我胆子小,好听点是务实难听点是俗气,庸碌无为,有了背景也不敢去用。但我真的没办法去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跟政府作对呢,为了体现艺术家的特性?我弄不懂。”
尹南絮咽下橘子问康佑硕“我其实到现在也没明白老师们到底想争取什么,争取釜山电影节不办了?那直接不办不就行了么。还是说争取政府给资金但不插手电影节的独立性?奥斯卡都讲究
得奖的影片要做到政治正确。又或者想要表达电影人的硬气?表达那个有什么用呢?我搞不懂大家在努力什么。”
康佑硕靠着墙手掌搭在茶几上指尖哒哒哒的敲着桌面,好像在思索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良久后给她讲故事,讲韩国近代史对韩国电影的影响。诸如独立运动为家国带去的改变,西方市场和香港电影带来的冲击,政府一度限制中国电视剧播出,跟现在打文化战争差不多,只是国家和限领反过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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