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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奈何2（第1页）

他听了我这话咧开嘴笑了笑，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见姐姐这般人美心善，一定不会怪责于我。”

我很少见过这样纯粹的笑容，仿佛不沾半点尘埃。这少年虽然衣衫不俗，可经过追逐却还是有些脏兮了，不过他这脸上挂着的明媚笑容我一眼看过去竟然会觉得有一丝好看。

他只是一只灵了，又不会继续活着，在高兴什么？

“说吧。”我颇为平静地扔给了他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也早就习惯。这些偷跑出来的灵无一不是有了“难处”，也无一例外地会求我一求，令我难做。初始我会觉得他们不可理喻，慢慢地也就不再同他们周旋争辩。

他们有执念，所以我习惯给他们宽限五刻钟，因此认识我的人会唤我五姑娘。至于为什么是五刻，我也说不清楚，大约是沉淀下来的吧，他们的事情总是繁杂无比，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也只能宽限五刻，多一丝都不可以。

他得到了准允后没有我预料中的欣喜若狂，而是渐渐敛了笑容。他埋着头断续道：“姐姐能……能带我回家去吗？去一会儿就好。”

我还以为他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这个。我干脆地转了身继续走着，伸出了手晃了晃告诉他：“走吧。五刻，少了可以，多了不行。”

“好……”他朝我这边小跑了过来，似乎是想再感谢我一回。

我渐渐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及时出言阻止道：“行了，离我远点。”

我时常又会不近人情，就像这样。

这次换成了我跟在他身后，不过我当然不会取下他的镣铐。我跟着他迈进了一座小城，虽然地域小但是风水不错，人来人往也算繁华。人间此刻天还是半明着的，我和他就这样一前一后穿梭在人海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人的温度，反过来人却不可以。

他在路过一家还算富贵的府门前停住了脚步，只是他没有进去，就只是单单立在了外头。眼前这间府院四处结满了白绸，与他如今的身份是应景的，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应该会进门。

光是赶着路就已经消耗掉了一刻，我不知道这小子是做的什么打算，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传送他回去，坚持要自己一步步走。我开始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清我方才的要求，我说的五刻只能少不能多，但愿他没有听岔，不然换成别的灵早迫不及待飞回了自己家中。

不过当然了，我也不会提醒他，我只负责给他们机会。把不把握、能不能把握、怎样把握我不会管，因为宽限，我受了不止一次处罚。

可我还是改不了，可能这就是习惯吧，也可能是我嫌弃他们聒噪，我不耐烦看见他们苦苦央求。

到了小城的一处边缘地带，我跟着他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小巷子。这里的小巷子就不似方才城中大道那般宽敞干净了，相反这里四处是坑洼的，许多地方聚积了不少脏水。我捂住了自己口鼻，掂了掂脚让自己远离地面。四处也慢慢阴暗起来，臭味也愈来愈重，我好奇他明明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一名贵气的少年郎，怎么会知道这样阴暗晦涩的地方呢？

一路的弯弯绕绕，我终于看见他停了下来。此刻他正立在一扇极窄小破败的木门前，愣愣地看着。我见他原本亮丽的衣角都已经沾满了污臭的泥水，此刻还站在了一道水坑里，鞋子都快要被污水浸没了。“快些。”我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被他的眼神提醒了，伸出手在他后背拍了一掌。如今的他是可以被人肉眼看见的了，仿佛是又活了起来。

他推开眼前这扇破门，低着头钻了进去。我当然不会给人类拘礼低头，顺着墙壁我就直接隐匿了过去。

门内景象与门外差不了多少，同样脏污不堪。我听见里头有人在啜泣，还伴随着一名男子的咒骂声与毒打声音。

我立在外头，他也立在外头。

我清楚听见里面那位男子正咒骂着“贱妇”“又不用你养是吧？卖一个怎么了？”“娼妇，我明日就将你也卖了去”

如此污言秽语，连我听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还不走，就该跟我走了。”我再一次出言提醒着他。这已经是第二回了，我今日破的例太多了，我暗暗发誓不会再提醒他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那破败的房屋内。我不会跟进去，只在外头等着，况且他身上还有符咒，只是隐匿起来了而已，所以我不必担心他会不会逃走。

我想找个阴凉些的地方，便朝瓦檐下靠了靠。幸好我不是鬼，不然早就晒化了，他也一样。

不等我得到休憩，房屋里头又传出了一阵破碎的东西，应该是扔了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接着就传来无休止的哭闹，我厌倦了，将听觉封了起来。啊……瞬间清净了不止一点。

我看了看随身带着的冥钟，还剩些时间，看来我要等上一等了。

我靠在墙壁上就睡了过去，做这行久了，累着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我应该睡在什么上头。等到还剩半刻，我照常睁开了眼睛。

里面人还没有出来，我在想要不要用符咒压他一压提醒他一回。我催动了咒语，耳畔也随即响起了他的声音“姐姐，我知道了。”

还算听话，我便没有再做些什么，安安心心地等着。

随即屋里果然出来了人，先是那少年，再是一名妇人跑出来追着他。那妇人浑身都是破败的，脸也是被打破了相，她追着出来紧抱着少年狠狠啜泣着。紧接着一男子也追了出来，他身体健壮，看起来并不像穷苦人家，惊讶的是他居然住在这里？

我像看戏一般盯着这一家子。

只见那男子上前暴力地将母子二人分开，又连拖带拽地将妇人拉了过去。还没消停，他扬起手又狠狠给了她一掌，咒骂道：“贱妇，你留着他，死的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