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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都走了小半截,这瓶水还是凉的,手心贴着瓶身也是凉的,就连喝完水再说出口的话都很凉。
顾翌安淡声说:“没记错的话,十年前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起,十年后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抱歉。”
俞锐怔在原地。
“俞锐,是不是除了对不起抱歉,你跟我就无话可说了?”顾翌安将瓶子扔进路边垃圾桶,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距离,语气始终是平静的,温和的。
“不是——”
俞锐这声‘不是’几乎是踩着顾翌安尾音出口的,他低着下巴沉默,很快又重复了一遍:“不是。”
“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不争的事实,道歉是应该的。”俞锐把手揣进裤兜,头压得很低,仍旧没敢去看顾翌安的眼睛,“但我想说的其实挺多的。”
“比如?”顾翌安接着就是一句。
“比如....”俞锐蹭蹭鼻子,抬起头来跟他对视,“比如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话说出来,俞锐眼底有过一瞬的湿意。
他其实是不打算问的,无论好还是不好,顾翌安给出来的任何一个答案都足以让他失眠一整夜。
可顾翌安今天直接得甚至完全不像他,以至于俞锐的那点心虚连藏都来不及藏,最后还是问了。
但顾翌安没回,依旧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情绪都在眼底,但谁都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久到日头都落到海面了,酒店里陆续有人出来散步,顾翌安收回视线,扯动嘴角,笑出浅浅的一声嘲讽:“你也会在乎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真在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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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底还是失眠了。
赵东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俞锐接得太快,导致他那声标志性的‘锐’都没喊出来,俞锐这边已经‘喂’了一声,问他:“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啊?”
“艹,居然秒接,我差点儿以为你梦游呢。”赵东压着嗓门儿在电话那头笑,“国内都两点了吧?我听你这声儿是还没睡?”
“没睡着。”俞锐是站在客厅阳台接的电话,侯亮亮和霍骁已经睡了,他声音也压得很低,手上还夹着半根烟。
烟是在回来的路上买的,当时心烦意乱,俞锐一个人在栈道上吹了近两个小时的晚风,头皮都给吹木了才回来。
“有事儿?”俞锐又问。
赵东那头是白天,周围挺吵的,他换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然后说:“之前不是问你要了一张研讨会的邀请函吗,就给我一个二院客户的。”
俞锐弹掉燃尽一截的烟灰,笑道:“越洋电话费不贵是吧,捡重点说。”
“成,那我就直问了。”赵东也笑了,笑完他问,“顾师兄回来了是吧?我看我那客户发的朋友圈里有他照片。”
俞锐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为这事儿打来的。
“所以什么情况?你俩碰上没?他现在是怎么个意思?还单身吗?你俩还有戏没戏?”赵东那边还在说。
深夜本来就容易把电流声放大,赵东还跟点了串鞭炮一样,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俞锐把手机挪开半米,等他消停下来才重新凑近耳朵,无奈道:“都多大年纪了,你能不能不那么八卦。”
这话赵东听着就不乐意,嗓子一沉:“诶,给我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啊,我这开着会跑出来给你打电话,我那是八卦吗,我是关心你。”
“行,是关心,收起你的那点关心吧赵总,出个差还不够给你操心的。”俞锐也没跟他争这个,“你忙你的,等回来再说。”
俞锐实在是不想跟他多说,没聊几句就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俞锐伏在栏杆上,掏出打火机重新又点了一根烟。
他当然知道赵东是关心他,都三十多了要还分不出这点好赖,那他也算白活了。
但电话里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俞锐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自己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让他怎么说?
要真能说清楚的话,他也不至于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躲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了。
霍骁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办公桌前的电脑还亮着,他以为是俞锐用完忘记关了,于是捧着水杯过去。
客厅门没关,海风从阳台灌进来,咸涩间还有一大股烟味儿,霍骁随即一愣,视线往外看到了俞锐,以及俞锐指间闪烁的一点橙色火星。
桌上零散摆放着电脑、笔记本和钢笔,霍骁看着他,沉默地站了会儿,拿起那只掉漆的定制钢笔,也不知是在嘲讽谁,自言自语说:“傻子跟傻子,还真是能凑一堆。”
随后他将笔捏在手里,转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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