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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泽羽看着已然熄灭了光亮的血生坠，一霎那间戛然失语。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本和自己并肩作战，和自己一道补无间地狱裂缝的师弟，那个在生日第二天就将自己做的护腕戴上的伏翎，在季泽羽昏迷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在一睁眼一闭眼的间隙里，活生生的人死后都没有全尸。

也许正是因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季泽羽才觉得不真实。可是血生坠不会骗人，既然熄灭了，就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

无间地狱他没有进去过，但是中修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无间地狱的可怕。里面有着太多用语言无法描述的东西，或许这些都不能够称作“东西”。它们早已脱离了五行之内，是修真界人人胆寒的存在。

他不敢想象，伏翎一个大活人进去，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就连沈青临现在脑海中都有几分混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无间地狱提前开启，带走的会是伏翎。

在这本书里，伏翎没有羿辛的主角光环，所以一旦掉进去，除了死没有别的结果。而已经没有了亮光的血生坠，也佐证了这个想法。

他的手轻轻抚着手里已经再没有亮光的坠子，触手很凉，没有了生命润泽的血生坠成了一个冰冷的石头，他一边摸着，一边仿佛抚摸到了伏翎冰冷的身体。

像是裹着一层冰霜一般刺手，他突然又想起来伏翎在离开之前那道失望、绝望的眼神，他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将血生坠重新放在木柜里，似乎这样他才能不直面看到伏翎死亡的真相。

羿辛一双眼睛通红着，他虽是昏了过去，但是残留的记忆让他渐渐拼凑出了整个故事的经过。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沈青临说：“师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如果当时他没有上前布起治疗的法阵，就不会被卷入无间地狱的飓风里，也不会让沈青临进入两难全的地步。羿辛这样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胡思乱想的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而沈青临没有说话，他既没有让羿辛起来，也没有直接指责羿辛。他只是斜眼淡淡看着羿辛的头顶，原本一直思路清晰的

脑子瞬间混乱了。

是羿辛的错吗？

羿辛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被飓风卷走的时候，他都恳求着沈青临放开自己的手。

他只不过是被系统牵制住的配角而已，换做是季泽羽、换做是季长柯，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那是系统的错吗？

想到这，沈青临瞬间肯定又霎时迷惑。他一直以来跟随着系统办事，他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看待着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用旁观者的眼光过着沈青临的生活。

可如果说事情发展都是系统的错，沈青临又从心底觉得不对劲。这一切进行到现在，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作祟。他将羿辛当作这一切的中心人物，对于伏翎则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按照他的角度，这一切看上去没有任何过错，可是沈青临面对着这看似正确的局面，内心却忍不住难过起来。

这太不对劲了

这究竟算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回到现代已经是沈青临脑子里最重要的事。他在做每一个决定、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就算是这件事匪夷所思、有失偏颇，他都能够用“完成任务”来说服自己。

于是这个执念一直存在在沈青临的脑子里，在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了沈青临身体里的一部分。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都是错的。”

一切都乱了套，就像是一个人习惯了用右手，结果突然有一天让他用左手吃饭。他第一的感觉不是新奇，而是觉得不适应。

就这样，沈青临看着羿辛，时间长到羿辛跪地的膝盖有几分发麻发酸，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淡道：“不关你的事，出去吧。”

羿辛的泪水此时已经布满了整张脸，一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样红。他颤颤巍巍地被季泽羽拉起来，他用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泪擦干净，哽咽着说：“师尊节哀顺变，莫要坏了身子，无间地狱虽合上，但疑云依旧未解，我们一定要将这件事查清楚，也好让伏翎师兄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