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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青峦阁主室的时候，沈青临连打了三个喷嚏，引得站在旁边的伏翎也看了过来。沈青临装作无事发生地走了进去，将伞收到一边。

原本冷清的青峦阁此时站着许多人，花开花落，伏翎离开的时候还是深秋，现在却已经到了下雪的日子。时间转瞬即逝，青峦阁的布置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伏翎走在每一寸熟悉的地方，回忆都立即接踵而至。

季长柯和谢熠站在里面，手里压制着的是钟氏兄弟。钟庆山此时好像冷静了许多，在谢熠手里喘着粗气；而钟庆州半跪着，他旁边就是昔日形影不分的兄弟，他却是没了之前的害怕，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颓丧。

伏翎走进来的时候，谢熠若有所思地遥遥看了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当初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少年，现在却蜕变得让他认不出来。

而季长柯却是有几分松了口气，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师弟的变化他全部都看在眼里。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伏翎会回来，不过这也是极好的结果。虽然两人之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解决，起码沈青临那般非要将事情彻查到底的劲头会减弱些许。

见两个人进来，谢熠回过神，对沈青临说：“他们二人我检查了一番，一人一鬼，都已经没有金丹了。”

言外之意，他们全部都失去了能够与共灵之术搭建桥梁的唯一途径，口不能说眼不能看，能够提供的少之又少。见状沈青临犹豫了一会儿，问向旁边的伏翎道：“那个伏翎”

他话还没有说完，伏翎手里的微光渐渐亮起，随后一道如雾般的黑烟围绕着钟庆山，钟庆山立马瘫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上。一道记忆卷轴在他身后慢慢展开，伏翎随意动用鬼力在里面翻了翻，省略了大多无关紧要的情节。

察看他人的记忆，是一种极为困难和危险的法术，单是共灵之术就需要共灵者心无杂质，还需要参与者平心静气，否则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可是伏翎翻开钟庆山回忆的时候，却像是处理鸡皮蒜毛的小事一般。沈青临在旁边微微仰头看着，就看着伏翎的侧脸在施展鬼力的时候极为沉静，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记忆卷轴，纤长的睫毛

在脸上打下阴影。

随后伏翎突然转过头，说：“好了。”

沈青临犹如大梦方醒，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般微微颤动了一下，立马撤回了视线转过头。此时记忆卷轴停在了钟氏兄弟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两人已然有几分穷途末路，在街上卖艺为生。

胸口碎大石、喷火耍宝、擦盘子端碗只要是能够赚到钱的活儿他们也都干。虽然日子过得拮据，但每一月，钟庆山都会在赚的钱里省出一部分带着弟弟去吃一顿饺子。

热乎乎的饺子吃进肚子里，滚烫的汤汁从饺子里慢慢溢出来，温暖了儿时两个人的心。而那时还只是一个少年的钟庆州也十分懂事，会装作饺子吃不完，将剩下的全部倒进哥哥的碗里。

“哥哥我饱了，”十五岁的钟庆州将几个圆滚滚的饺子全部都放进钟庆山的碗里，他笑着，脸上还有搬运东西时不小心摔倒，被石子磕的伤疤，“不要浪费，哥哥要全部吃完。”

他说话的时候十分稚嫩，还有几分乡音。钟庆山却是泛起一阵暖，以为弟弟真的吃饱了，于是边吃边承诺着说：“以后哥哥一定会让阿州天天都能够吃一顿饺子。”

钟庆州笑着点头，他自幼父母双亡，哥哥便是他唯一的依靠。即使两人饥寒交迫、食不果腹，只要哥哥在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寒风朔雪之中，饺子铺简陋的顶棚让两个人发丝上都残留着些许落下的飘絮。他们却是浑然不觉，吃完了饺子相互依偎着，破旧的衣服不能够暖身子，可是两个兄弟互相扶持着，便能够撑过漫长的冬季。

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与现实中两个跪坐在地上的兄弟形成刺眼的对比，沈青临沉默着，没有办法想到如此互相爱着的兄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权力与灵力，真的会让两个人丧失人性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站在沈青临旁边的伏翎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右手撑着头，脸色十分苍白。见状沈青临下意识想拿个东西给他暖暖手，又想起来伏翎也许根本感受不到寒冷，于是走过去轻声道：“怎么了？”

“无碍。”伏翎却是摇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记忆卷轴。见状沈青临还是将旁边的窗户细

细关紧，悄无声息地坐在伏翎旁边。

记忆卷轴还在继续，修真并不是一个省钱的路，就算钟氏两兄弟将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全部押上去，都不够一个人上专门的学堂。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放弃的这个时候，他们认识了那个“神秘人”。

那是一个深夜，两个兄弟一道回附近的破庙里休息，就在一个胡同口，他们看见了尽头隐隐绰绰站着一个人。

沈青临聚精会神地看过去，记忆卷轴之上，尽头处那人衣冠洁白，头上戴着一顶帷帽，脸上又加了一假面。显然，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使有一日兄弟二人的记忆被人掘出来，他也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虽然现在是漆黑的深夜，但他立在那里，便吸引了兄弟二人所有的目光。他们立马跑过去，却在几寸之远处被神秘人的结界挡在外面。

光华流转间，他们意识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如此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破绽的结界，虽然这对于神秘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却也让兄弟二人连连称奇。良久之后，钟庆山最先恢复了几分理智，对那人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