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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没有关联的几个词立刻把钱司壮给生生按了回去,他摸着鼻子讪讪道:“我那不是事急从权嘛,他问我我总不能跟他说实话吧,就临时胡诌了一段。再说了那时候你又跟他不熟,谁知道你俩……”谁知道你俩能发展成现在这种一言不合就亲嘴的关系啊。话虽这么说,钱司壮也知道自己惹了祸,装模作样在脸上拍了一下:“都是我这张臭嘴。”江来懒得理他。钱司壮安静一会,等车上了高速又闲不住了,操心地问:“现在怎么办啊?”钱司壮早看出秦郁上对江来有点意思,对江棠承大概也是爱屋及乌,现在弟弟突然成儿子,是个男人估计都难以接受,更何况秦郁上,能忍得了才怪。江来目光沉了沉,回忆起刚才在停车场那混乱的一幕,终于忍不住骂出一句:“二百五。”钱司壮:“……”江棠承:“……”月色下,suv沿延绵的高速一路向前,抵达岚城江来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江棠承早就睡得不省人事,被江来抱下车。钱司壮打开后备箱拎出一盒蛋糕。蛋糕是江棠承精挑细选,本打算接上江来以后跟他在回来路上一起吃,谁想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江来站在电梯间,一手抱小孩,另一只手拎蛋糕,示意钱司壮帮他按电梯。电梯从二十几楼缓缓下降,钱司壮叹了口气,说:“反正杀青了,你先休息两天,其他的就别想了。”江来嗯了一声。“对了。”钱司壮想起什么,“你捐款的那个基金会又给你寄感谢信了,我给你搁在餐桌上了。”江来想了想,不确定地问:“壹心?”“是啊。”钱司壮道,忽然一拍脑门,“哎我忘了你还失忆呢,就是那个壹心基金会,你出道以后年年捐款,人家年年给你寄感谢信,你应该都收着呢。”江来道:“行,我知道了。”电梯来了,江来抱江棠承走进去,按下楼层后,见钱司壮站在外面欲言又止,便按住开门键问:“还有什么事?”至今初吻仍在的钱司壮琢磨一路,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又有点贱不兮兮地问:“跟影帝亲嘴儿什么感觉啊?”江来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说完他在钱司壮惊恐的眼神里,果断地按下了关门键。离开时四月中旬,回来已经盛夏,江来满打满算接近两个月没回公寓。公寓内一切摆设照旧,纤尘不染,钱司壮显然提前打扫过。江来把蛋糕随手搁下,而后抱着江棠承走进卧室,脱掉小孩的鞋子和外衣,掀开被子放进去。江棠承迷迷糊糊叫了声爸爸,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江来关上卧室门,返回玄关把蛋糕搁进冰箱,而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时忽然动作一顿。尽管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口腔里却仿佛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江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摸了一下嘴唇,等反应过来后又立刻收回手,仰起脖子喝光了一整杯水。搁下杯子时,他看到了餐桌上一个未拆的信封,打开后果然是钱司壮说的,壹心基金会寄来的感谢卡。卡片背面印着基金会logo,两只手比成的一个红色爱心,背面是黑色钢笔手写下的一行字感谢捐赠,愿壹生顺遂,心想事成。字迹遒劲洒脱,莫名眼熟,江来眯眼打量片刻,心道自己真是魔怔了,就这么几个字也能联想到那个二百五。秦郁上让他到家了发信息报平安,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江来努力把某人清出大脑,想找个地方把卡片收起来。按钱司壮说的,他前几年每年都会收到感谢卡,如果没扔的话应该是集中放在了某个地方。这次失忆让江来意识到,一个人就算没了记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还是不会改变。他在客厅站了片刻,径直走进客房打开衣柜,从一堆衣服底下翻出一个有些生锈的饼干盒。这是他自小藏东西的地方。江怀礼说是受他母亲的影响。江来的母亲在他年幼时就因病去世,即便他对她印象廖廖,却神奇地将这个习惯刻在脑子里并继承了下来。想起父母,江来目光不自觉变得柔软,他打开盒子,果然看到用橡皮筋困成一叠共五张相同的感谢卡,从字迹看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在感谢卡下面还有几张受捐证明,右下角盖着的正是壹心基金会的公章。江怀礼去世后,江来没有其他亲人,正是靠壹心基金会的捐助才能继续读书考上大学,这也是为什么在他入行后,每年都会捐赠的原因。江来走到门口打开灯,盘腿坐在地板上,把刚收到的感谢卡搁在最上头,连同原先的一起重新用皮筋绑好,而后便寻宝似的,开始翻盒子里其他东西。盒子里有一张他百日时一家三口的合照,彼时年轻的母亲挽着丈夫的手,而他被江怀礼抱在怀中,懵懂无知地看着镜头。江来目光流连,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连呼吸都放轻。良久他才将照片轻轻搁下,拿起另一张。那是江棠承的百日照,照片里的他抱着江棠承,姿势同当初江怀礼一模一样。小孩从小就一头黑黑的自来卷,弧度比现在还要大,时髦又洋气,对着镜头也一点不怯,咬着手指咯咯笑。除了百日照,还有周岁、两岁……每年生日他都会抱着江棠承拍照。江来心道今年江棠承生日他们还没来得及拍,得找个时间补上。除此之外,盒子里还装着一些小物件,比如江怀礼冬衣外套掉下来的一粒纽扣,他曾经写处方但早已没了水的一支蓝色圆珠笔。江来一件一件拿出来看,每一件都能勾起他的美好回忆,直到他的目光落到最底下一张纸上时,目光顿时如结冰般冷凝。那是从报纸上剪下的一篇报道,在时光流逝中,纸页已经泛黄卷边,字迹也模糊褪色。硕大的黑体标题即便在现在看来也足够悚然【医生收受红包却敷衍推诿,患者讨要说法导致前者坠楼。医患关系究竟何去何从?】江来死死盯着那两行字,而后视线下移到标题下方另一行小字上,正是当时攥写这篇报道的记者。平阳日报,聂威。翌日清晨,江来将前一晚的蛋糕拿出来,切下两块三角做早餐。蛋糕是酸奶慕斯口味,表面装点着橙片,还有可食用的彩色奶油歪歪扭扭写着“杀青快乐”,很像是江棠承的字迹。静谧的初夏清晨,父子二人对坐在餐桌边,江棠承刚睡醒,一头自来卷没来得及梳,后脑勺一小撮头发几乎翘上天。他手里拿着银质小勺,舀一块蛋糕却不吃,两条远超同龄小朋友的细白长腿在桌子底下晃啊晃,小眼神时不时飘向江来。江来专心致志吃饭,江棠承目光落在他面前的骨瓷杯子上,没话找话地问:“爸爸,你今天怎么喝咖啡啊,是不是前一晚没睡好啊?”前一晚收拾完已经快四点,江来怕吵着小孩,合衣在客卧睡了几个小时。“嗯。”江来淡淡地应了一声。江棠承继续问:“爸爸,我们昨天什么时候到家的啊?”江来说:“差不多两点。”江棠承长长“哦”了一声,他前一晚在回来路上睡着了,不知道江来和钱司壮商量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出让秦郁上不生气的办法,此刻心里跟猫抓似的急得不行。江来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还想问什么?”江棠承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既期待又忐忑:“导演叔叔后来还生气吗?”江来这才把视线移到江棠承身上,不答反问道:“崽崽,你了解爸爸的工作性质吗?”江棠承摇了摇头。江来在委婉暗示和直白挑明之间犹豫几秒,最终选择后者:“爸爸去剧组拍戏,就是在特定的一段时间跟一群人一起工作,现在工作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江棠承瞪大眼,勺子举在半空忘记吃,上面的奶油终于不堪重负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他顾不上擦,急了:“那我以后都见不到叔叔了?”江来沉默了,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抽出一张纸巾给小孩把奶油擦干净:“先吃蛋糕。”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秦郁上,江棠承就难受得不行,心中那股因为欺骗而愧疚的心思隐隐作祟。他擦掉那团奶油,把勺子一扔,从椅子上骨碌下去,跑到客厅窗台边抱着膝盖坐下。江来也不管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就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带回来的衣服需要清洗,水洗干洗各自分开,物品如果还能用要放回原处。江来仿佛一个精准编码的机器,一刻不停地收拾。需要干洗的衣服装满一袋,江来记起他似乎还有套礼服需要干洗,于是走进卧室打开衣柜。不意外地,他看到了那块蓝色手帕。江来从衣服里把手帕抽出来,眼前浮现出这段时间和秦郁上发生的一幕幕,最终定格在停车场里对方那一句“他人呢,怎么不见他出现?是不是抛弃你了,不要你了”,目光顿时一沉。他无声地骂了句二百五,握紧手指狠狠一攥,把原本皱巴巴的手帕揉得更皱,随后大步走到客厅。江棠承兀自情绪低落,本来还盼望着江来能哄哄他,结果江来一遍遍从他面前经过,连个眼神都不给,这次直接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刮过去,把什么扔进了垃圾桶。江棠承睁大眼,那一刻只觉得江来扔垃圾的姿态利落潇洒。好冷酷好无情。一抹蓝色从视线里下落,江棠承呆愣片刻,见江来又返回主卧,便在好奇心趋势下走到垃圾桶旁边一看。咦,竟然是一块手帕耶。瞧着还挺干净,江棠承又给捡了回来,摸着也挺软,也没有破啊,那江来扔了干吗。江棠承小脑袋瓜兀自琢磨,忽然觉得气氛不对,猛一回头,就见江来不知何时返回,正站在他身后。江棠承感觉做坏事被抓包,一个激灵,作势又要把手帕扔了。“算了别扔了。”谁料江来道,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还能用。”江棠承脑袋瓜里灯泡一亮,明白了:“这是可回收垃圾!”江来心道这比喻还挺贴切,没忍住噗嗤笑了,从小孩手里拿过那块命途多舛的手帕:“嗯,回收回收还有救。”江棠承对江来的笑容完全没有抵抗力,一瞬间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思全都烟消云散,也跟着笑起来。他早上蛋糕没吃两口,此刻小肚扁扁,跑回餐桌旁把剩下的蛋糕吃完。江来把那块手帕抻开看了看,从面料看应该不能手洗,他便塞进需要干洗的一堆衣服里,谁料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啊”,他立刻转头:“怎么了?”江棠承一口蛋糕还没咽下,捂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江来,含糊不清地道:“爸爸,我牙疼。”江来走到他面前:“哪里疼,张嘴让我看看。”江棠承用力把蛋糕咽下,随后仰起头张大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乳牙。他伸出小手在下面的一颗门牙上比划:“就这里。”江来拿开小孩的手,自己轻轻碰了碰,发现牙床已经有些松动,而江棠承则露出惊恐的表情:“爸爸,牙在动!”江来不由笑了,直起身温和地道:“宝贝,你要掉牙了。”如此在家宅了两日,钱司壮一通电话打破了父子俩安逸的二人世界。原因无他,闻绍大老板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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