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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个医院啊?"郑思心追帅哥之心昭然若揭。“啧,”秋焰顿住脚步:“你别想了,我不会说的。”“哦………………”49块9温遇河回旅馆的时候就发现那个跟他挑事儿的齐修不见了,他就凭空出现了那么几个小时,莫名其妙把他的东西当垃圾一样扔了一地,跟他打了一架,然后,就消失了。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温遇河觉得有些难受,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又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这么一件看似平常,条理清晰的互殴事件,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不对劲,而这不对劲说出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当回事,会相信他。就跟利宁的绑架案一样。温遇河站在房间里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上铺,那里一丝褶皱的异常都没有,齐修没有睡过,仿佛他来一趟,就只是为了翻箱倒柜一次。想到这,温遇河突然脑中某根神经扯了扯,在利宁被绑架的那天,他就觉得那伙人其实针对是自己,那这一次,这个齐修,会不会跟那伙人有什么关联?他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的东西,还在,这是他暂时要用命去护好的一件东西,只有这个东西能证明从开始到现在,他究竟是在臆想发疯,还是一切都是如他所预感的事实。原本今天就要把这件东西交给季颜,但温遇河在浴室镜子里照了照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法顶着这样一个猪头样去找老师。这里不安全,温遇河思来想去,决定先搬搬到哪里是个问题,他突然记起程朗父母的那个房子,程朗后来一直没去住,那个房间他当时看过,留下很好的印象,老,但清净,更重要的是,离季颜很近。于是试着给程朗发了个信息,看时间这会应该正是在上普法课。程朗很快回:“太好了!早就说让你住过来,我跟一枝也说了,她也特别高兴。”张一枝也发消息给他:“啥时候搬过来?今天吗?等我们下课一起来帮你。”温遇河忙回过去:“没事,我东西少,一趟就过去了,一会咱们直接在家碰面。”他所有家当加起来也装不满一只编织袋,收拾好东西后跟珍姐退了房,扛着袋子去坐公交车。到了春风苑后坐在门口楼梯台阶上等他们,抽了两支烟,白天楼道里燥热,满头的汗淌进眼角嘴角的红肿淤青里,十分刺人,想想一会还不得不去医院,温遇河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社区医院。程朗和张一枝回来的时候,见到他那张脸时一起吓了一跳,程朗一边开门一边说:“我说怎么你今儿没去呢,还问了下社矫官,说你病了,你这不是病了吧?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温遇河进屋放下行李先去冲了把脸,说:“没什么大事,旅馆里来了个傻逼,跟他打了一架。”张一枝紧张道:“啊?那……社矫官知道吗?咱们现在可不能打架啊,那会不会……”程朗也说:“小秋给你批的是病假,他应该不知道吧?”温遇河说:“他知道,昨晚旅馆老板报了110,那警察认识我,又找了社矫官,是他去捞的我。”张一枝大惊一声:“妈呀,那他会不会把这事写进报告里?”温遇河想起秋焰咬牙求李书君“稳妥”处理的样子,说:“应该不会,就在派出所写了份悔过书就出来了,不会留案底。”“那就行那就行,吓死我了。”张一枝连连感叹。程朗也叹了声气:“还是挺悬的,但小秋是个好人,得亏你遇到的是他。”温遇河这时突然觉得秋焰没那么烦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差一点就得滚回监狱去。中午张一枝简单做了几碗面条,三人吃完饭程朗就回厂里了,温遇河收拾完东西睡了个午觉,结果一觉睡醒已经下午四点,他不知道社区医院晚上开不开,起来着急忙慌地赶过去挂水。社区医院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医院了,医生一看到他就皱眉,搞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早点来?淤血全都堵住了,这张脸不想要了是不是?开药的时候温遇河不关心这张脸到底还能不能要,只关心药水的价格,他一再要求:“最便宜的就行麻烦一定不要超过50块。”医生连连叹气,给他开了49块9的药。百无聊赖地挂着水,温遇河还记着拍了几张药水瓶的照片,挂水单的照片,准备晚上一起上传以兹证明。所有挂水的地方都会放冗长的电视剧,温遇河走神地看了会,然后给豹哥打了个电话,问他听没听说一个叫齐修的人,山东柳城来的,块头很大,打架下手很黑,像专门干这种事的。豹哥在那边沉吟了会,粗声说:“印象中没这个人,要不我帮你打听下吧?只要他是经常在本市活动的,都能给你打听出来。”温遇河道了谢,豹哥又问他怎么回事,跟这人有过节?温遇河简单说了昨天旅馆的遭遇,豹哥直接“草”了声:“这b人要不是自己犯贱,就一定是被人指使的,放心,我给你查出来。”又说:“你那个旅馆太乱了,趁早搬出来,我这儿伙计们都租的有宿舍,条件是差点,但人都是清清白白的,保证你安全。”温遇河忙说已经搬了,现在在朋友家挺好的。挂掉电话,温遇河没挂水的手指一下下百无聊赖地叩着椅子扶手,看电视上那个小孩哭着喊着“爸爸别走,爸爸别抛下我”,突然脑中一下想到什么,叩着扶手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突然有个不是很确定的怀疑,应该说太扯了,但接连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令他不得不怀疑跟某个人有关。从小到大的履历表上他的“父亲”一栏都是空白的,但不等于他没有父亲,他有父亲,只是那是个连他这样万事都不在乎的人都不愿提及的存在。他的父亲是个通缉犯。确切地说,还兼任是个重婚犯。温遇河仔细回忆那个叫“温庆”的男人的脸,怎么都记不起来,他记性很好,读书时候的课本都过目不忘,那么复杂的dna检测单他多看几遍也能默记得一个数字不差,但是他记不得父亲的样子。还包括某一时段的生活,在印象中都是混淆的,令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他的臆造。十岁以前的记忆他觉得都是假的。父亲是假的,母亲似乎也是假的,那些看起来仿佛正常和美好的日子当然也是假的,它们都碎在了同一天。那天他知道了父亲其实是个通缉犯,也知道了他和母亲的婚姻根本无效。那天来了许许多多的人,警察来了一批又一批,前脚刚走,又涌进来一批陌生人,揪住他母亲的头发就打,骂她贱货,勾引别人家的男人。然后……一大片的水,他在那水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忧伤,母亲给他吃了一肚子的药片后,他只想在水里睡去。护士过来给他拔针的时候他才突然清醒过来,把小护士吓了一跳,温遇河按着手背,皱眉想,会不会一切都跟那个通缉犯有关?那时候他太小,警察批捕失败,温庆再度人间发,他从此再也没见过父亲。他也不知道温庆到底犯的是什么罪,又到底这么多年过去抓到了没有,是死是活,但是一个通缉犯,应该有不少仇家吧?温庆的身份暴露后,母亲跟他的关系也变得很差,郭秀云恨屋及乌,姓温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她的人生,甚至她本人也因为犯了重婚罪和窝藏通缉犯而被调查,只是因为是受害人且对对方身份毫不知情才免于刑事追究,但这调查的过程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从那时候起,温遇河就被扔到了寄宿学校,郭秀云出于监护权的责任供他吃、穿,但绝不再付出任何感情。而他自己,虽然这么多年的生活差不多已经彻底可以把“父亲”这个位子的人抹去,但在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终究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原本想考法医的,活人的世界全是欺骗,他不感兴趣,但是一个通缉犯的亲生父亲拦住了这条路政审是不可能通过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了普通医科。但是对法医的兴趣没有减弱,反而因为真的念了医科而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会去旁听法医系的课程,甚至跟他们一起做实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跟季颜产生了深厚的交集。前因后果虽然荒谬,但这是温遇河此时能想到的,关于他被人“追杀”,被人恶意“寻衅”的最合理的理由也许有某个藏在暗处的,温庆的仇家,在找不到温庆的情况下,偶然得知了他的身份后前来寻仇他是那个通缉犯父亲的替代品。温遇河还坐在社区医院,皱着眉,思考这个逻辑究竟是否合理。他拿不准,仿佛处处都是bug,但这个社会就是由bug组成的,许多恶性事件背后的理由都令人瞠目结舌。但是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么,他自己,就是杀死利宁真正的凶手。温遇河想到这里,开始觉得喘不过气。蜡烛两头烧即便这个可怕的结论并不牢固,有许多可以轻易推翻的地方,诸如既然如此,为什么两年前对方在他明明已经昏迷的情况下并没直接杀了他,而是选择绑走利宁?又为什么,两年后追踪到他栖身的旅馆,没有暗地里动手,而是明目张胆地挑衅?温遇河回春风苑的路上一路懵懵怔怔地想着,太多前后矛盾的东西了,但那个因为自己而害死利宁的念头已经起了,他再也无法将它摁下去。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这是他如此固执地一直寻求“真相”的原因,所有人都说利宁因为是利江澎的儿子才被绑架,只有温遇河知道,不是的,是因为自己。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为什么?那些人拿着刀站在他的床边,究竟是为什么?这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折磨得他几乎发疯。家里没人,张一枝最近在外面干家政,经常很晚才回家,温遇河在屋子里发了会楞,去冰箱里找了几颗土豆白菜给自己做了顿饭。假才放了一天,原本找季颜的计划泡汤,温遇河觉得并不需要这么多自己待着的时间,于是给豹哥发消息,准备明天就回去上班。晚上洗了个澡,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这张脸似乎比今天清早的时候肿得稍微好了点,但他不觉得那是挂水起的功效,时间过去,这些皮外伤总会自己好的。他一向对自己的皮囊疏于照管,以前是,利宁不在以后更是。他在乎的只是利宁,利宁崴了脚,他能背着他上楼下楼进卧室,一步路都不让他走。他那么在乎,干干净净,像一支香雪兰一样的利宁,最后被他剖开了身体。温遇河捧着头,觉得自己这副破败的脏污的狗一样的躯壳值得碎尸万段。这些念头耗费他的心神,令他寝食难安,从事情发生以来,只要是自己待着的时刻几乎都处于这样的状态,温遇河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这是一种自虐,但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心理上获得堪称丝毫的安慰。手机定时闹钟响了,他怕自己忘了,定了个闹钟每晚十点上传今天的行程日记。这声闹钟如同上帝之手,将他从沉思的如地狱一般的思魇中唤醒了过来,现实,现实有无数琐碎,利宁不在了的世界他还依然苟活着,在监狱里做工,吃饭,出操,睡觉,回到城市里上课,记笔记,干工作,挣钱,甚至还有心情跟人打架,喝酒。活着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秒钟,温遇河都觉得是羞耻,利宁用他的命换来了他如今狗一样的活着,他甚至可能长命百岁,活到80,90,这是一场漫长的酷刑。闹钟循环往复地再度响起,温遇河把它关掉,深吸了口气,开始做每天他都要做的,却又毫不关心的无数件琐事之一。他十分自觉地略去了打架进派出所这一段,既然秋焰处心积虑地替他瞒了下来,他只写:上午10点至中午12点搬家,现常住地更改为二桥里春风苑小区3幢2单元303室,中午在家吃午饭,午睡至下午四点,后去社区医院看病挂水,病案记录如下。他附上那会拍下的挂水和药单照片,点击确定,上传。然后又在app里单独做了常住地址的变更。这些弄好不到五分钟,app的通知就显示审批已通过,温遇河点开,看到秋焰的审批回复:社区医院不行,明天去三甲医院挂水,好得快。温遇河皱眉,忍不住“草"了一声,他被这么简单的一句回复弄得十分焦躁,怒火上头,三甲医院社区医院,有他妈的狗屁区别?500块的药就能比50块的药好得快?秋焰,温遇河脑子里那张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想起来就令他烦躁,那张脸看起来家境就很好,那张脸不懂社会为何物,不懂人体有强大的自愈功能,什么都不懂,但是那张脸会对他说,你要往前看。狗屁!温遇河无法卸掉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怒火,他像夜空中熊熊燃烧的蜡烛,从两头燃烧,誓要将自己仅有的心力全都耗尽。果然耗尽了,愤怒与悲伤交替折磨他,让他昏睡在了新家的床上。第二天中午他出现在好运来的后厨,豹哥一见到他就招手,把他叫到一边:“你说的那个人我叫道上的兄弟帮忙打听了,目前暂时还没消息。”“谢谢豹哥,不着急。”豹哥摸头说:“有点邪门,照你说的形容,这样的人如果混这行的,应该怎么着也不至于默默无闻,但我昨晚上问了一大圈,都说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温遇河想了想:“名字应该不会错,是被抓到派出所后警察核实的。”“哎你说,他会不会平时用的都是花名?就像你们都叫我豹哥,但我其实本名叫李沧,你去打听李沧,保管什么都问不到,但你打听豹哥,那消息可就多了。”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温遇河说:“那……他的花名真就不知道了,算了,这个人其实也不重要,也许真就只是偶然碰见的疯子,就算有什么,他也只是个小喽,找到他也没啥用。”温遇河觉得他要解开的题太多了,齐修是最不重要的一个。这几天不用去司法所上课,少跑了一头,早上能多睡会儿,然后中午去饭馆,忙过饭点后下午找个社区医院挂水,晚上再继续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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