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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辈子都休想要再逃出去,自己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出尔反尔,要回来的,所以不能怪我…… 皇城之中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静待着那一刻的时候,边疆荒漠里的女子带着兜帽在风沙里艰难行走,驼铃声已经在大漠里消失了,她独自一人蹒跚而行,放眼望去尽是风沙。 “到底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最多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能到浮厄城。”系统查了一下地图,可能是这个破世界呆太久了,连它都熟悉了用时辰说话。 “宿主,萧相传的都那么可怜了,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 “回去做什么?回去了变本加厉的让她锁着吗?”女子伸出牢牢裹住的胳膊,往喉咙里倒水,大漠里水分容易流失,她几乎全身都裹在长衫里。 萧锦瑟就是说的好听罢了,她压根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她。 重生了之后的萧锦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人傻好骗的萧相了,除了她自己谁都不信。 清泉流入咽喉,让她被烧的灼热的嗓子勉强好受一些,她抬起头看着茫茫无尽的风沙,眯了眯眼:“这种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陈家被举族流放在这种地方世代不得出去,怪不得小皇帝三年以后许下承诺准许他们脱离贱籍重回中原,他们能那么拼命。” 她是任务者,对世界大概有一个基本了解,靠着系统她知道后面大部分剧情,这种小皇帝以后的光辉事迹自然耳熟能详。 时清薏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所以就算为了后人能摆脱这种折磨痛苦,跟着造反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系统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是让她过来改写剧情,让反派感受到爱与温暖,男女主能好好活下去,为什么现在的情况竟然是她来做男主做的事? 但很明显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时清薏重新戴上兜帽开始顶着风沙继续艰难跋涉,心中计较着喃喃自语。 “元气大伤的江南,历年科举落后于人的益州,还有流放边境受尽折磨的浮厄城,够了……” 她出去浪的那段时间可不当真只是在游山玩水,那一年里她联系了昔年认识的故旧,有野心的朝臣,还有各种有所求却无门之人。 包括小皇帝以后会启用的一些能臣干吏,她都在一一收拢于手。 直到这一刻好像所有不甚明朗的一切都仿佛露出端倪,系统惊恐了一瞬,精密的仪器突然推算出什么:“那江南的事?” 为什么刚好这个时候捅出来上京告状,怎么会刚好告在了萧锦瑟头上,而她在这里就算没有那些事,萧锦瑟也未必不会过来—— 女子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听不出来太多情绪:“她们说的对,我确实就是引诱萧锦瑟过来的饵。” 狂风吹起她的兜帽,遮住女子半边冷峻的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不是所有人都想在萧锦瑟和皇帝之间二选其一,她只不过网罗了中立之人,再是对他们对立之人,江南这种粮仓跟萧锦瑟无冤无仇。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在这里,萧锦瑟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往江南,所以就可以有仇。 系统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单纯的—— 时清薏没理它,远处昏黄的天色里一个高大破旧的城墙逐渐出现在视线的尽头,苍凉古朴。 “我们到了,浮厄城。” 她站在沙丘之上,长衫被风吹的四处飘摇,唯有眼神沉定。 最后一块关于边疆兵力的拼图,终于拼上了,阻隔调兵驰援的可能,无论是皇帝还是萧锦瑟都无法越过的关卡。 她轻轻松了口气,脚步轻盈的往下走去。 “或许,你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系统不敢说话,它开始思考复盘过去的无数细节,试图想起来明明相依为命一起走,时清薏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筹划了这一切。 时清薏没有期待它的回答,她想起来上个世界的自己答应过的那句话。 为人所控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这一次,她想做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快了,马上。 五月中旬,大雨如瀑,连日不绝的大雨停下的那一刻时清薏策马在齐余山,距离京城不过千里之距。 五月中,传出萧锦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消息,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消息,可是没有。 整个皇城突然封闭,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宛如一座死城,据说萧锦瑟于临时之际拼死一搏。 六月初,京城传来消息,萧锦瑟,败。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消息穿越了平原和山海到达长公主的手中时正是深夜,大雨敲打着窗棂,仿佛敲在谁的心头,又似乎只是一场永无停歇的梦境。 有人携带着密信而来,如今皇城封死,里面的消息传不出来,外面的消息也传不进去,有人用信鸽传信,未出城门都被打死,后来从护城河里留出来些许碎纸。 萧锦瑟重病垂死,已到了强弩之末,小皇帝趁此良久动手,与萧锦瑟在城中相争,如今只剩下相府还在固守,其余地方都已陷落。 没有人知道萧锦瑟是否还活着,外界传言她人早就没了,只是辛夷等人秘不发丧。 只是都是传言没有定论。 她的亲信在她身侧出谋划策让她先下手为强,起兵谋反。 长公主锁着眉,遥遥看向窗外大雨,眸中似有愁绪。 亲信继续怂恿:“殿下,无论哪一边得手于您都是不利,何不自己动手,机不可失啊!” 丞相得手到时候您就得回去当脔宠,陛下得手您也就是个长公主,况且他还存着拿您和亲的心思。 系统都忍不住感叹:“真是水深火热,官逼民反啊!” 可真要都是他们逼你的,你又怎么会从一开始就谋划万全。 长公主负手而立,不言不语,半晌,她推开门潮湿的木门,门外三朝老臣在瓢泼雨中掀着官袍求她上京勤王,上了年纪的老人眼都是浑浊的,依然忠诚着帝王。 她取了伞快步走上前去,不顾大雨搀扶着老臣颤颤巍巍的站起,声音郑重又沉痛:“诸位放心,霁儿出事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这一个承诺重似千均,老臣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住她的胳膊,良久,方才发出一声,多谢长公主大义。 实在是感激涕零。 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风雨里,正如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六月初,长公主汇集旧部与各地兵力共五万兵马挥师北上,名曰勤王。 所有人都说长公主果敢刚决,心怀大义,敢在如此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然而策马日夜兼程,如今所有人视作希望的长公主心里想的却是,按照她对相府的估算,萧锦瑟如今至多只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内再无补给,相府就将从内崩溃,半月之内她的兵马必须破开皇城大门。 长公主的兵马在六月十日的傍晚抵达皇城,巍峨而古旧的城墙仿佛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兽,无声的吞噬着深陷权力中心的人,青石的砖墙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又被暗沉的天色压进山峦的轮廓里。 封闭的城门被蛮力撞开,这座沉寂已久的城终于等到迎来数日来第一丝光亮,女子一身红衣策马跃过横栏,如离弦之箭闯入其中。 午夜之中所有的混乱和厮杀都混杂在一起,没有人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闯入的兵马为长公主开道,哒哒的马蹄声在长街响起宛如一把刀悬在所有人心头。 没有人知道这把刀最终会落在谁的头顶,她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意外,让两方相争的局面平白增加了另一种可能。 今日是辛夷守夜,听见马蹄声时手已经握紧了长刀,她眼底有寒光闪烁,身侧有人立刻站起:“我这就去请丞相!” “不必,”辛夷伸手拦住他,声音因长久的熬夜而嘶哑,“才刚睡下,不要扰了丞相,我先出去看看。” 消息里传过来的小皇帝应该不是今日动手才是。 相府周围的长街都已布满弓箭手,弓弦被拉的紧绷,长风吹过尽是血腥味,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让来人血溅当场。 女子一身霜色甲胄,长发利落落进长风,哪怕一身污浊血腥也难掩矜贵傲然,辛夷握刀的手蓦地一松。 她不知道长公主来是为了什么,是过来劝降丞相还是过来诛杀丞相,如今丞相不在,她是否可以暂时的先斩后奏的杀了这个人—— 让丞相从这数年折磨痛苦中解脱,不再心软。 “住手!”电光火石之间,她忽而嘶声喊道,“住手!” ——那是丞相的命。 …… 长箭对准长公主心脏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有一回长公主生病,丞相握着她的手守了一天一夜,明明只是一场偶感风寒,丞相都魔怔一般的在长公主耳边低语,我们会葬在一起。 不是玩笑话,丞相甚至去找高人看了墓地。 她杀了长公主会要了丞相的命。 她突然清晰的明白。 长公主翻身下马随着辛夷进入相府,如今的相府已经不是她当初离开的模样,重兵把守,处处都是兵忍,一路穿过回廊院落。 走到一半,长公主才终于开口,嘶哑而迟缓的:“她,怎么样?” “病的重吗?” 那一刻月色萧冷,辛夷几乎有心口滞涩的悲凉和感动,像是被什么牢牢堵在了心口,她摇头,长公主顿时一怔。 “她,不好?” 她身着银甲,只是一顿就有声响传出,那抹霜色刺的人眼睛酸涩,流光昭示着她的不安。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辛夷不敢多说,丞相住在最里头的院子里,高手云集严密保护,见辛夷过来皱着眉。 “丞相刚歇下,几天没合眼了,再有什么事也——” 也不该现在过来,剩下的话在看见她身后的人时戛然而止,任何人都是拦的得,就算皇帝也是一样,唯独这个人,拦不得。 进去前长公主停了一下,辛夷几乎有如果她敢怯步直接把她推进去的想法,顿了顿,她只是解开自己身上的刀剑,放在了侍卫手里。 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萧锦瑟刚刚闭上的眼又蓦地睁开,从干涩的咽喉里发出一声质问:“谁?” 夜色昏暗没有点灯,只有浓重辛涩的药味萦绕在卧房,又有一股奇异的血腥味。 萧锦瑟已然发觉不是辛夷或者伺候的人,没有点灯,她想支撑着身子起来,然而细瘦的手骨在被褥上几度尝试,都只是颤抖着弓紧脊背。 她起不来。 那个黑影朝她快步走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扶住。 时清薏甲胄未除,一身血腥,沾染着战场杀戮和硝烟的味道,冰冷的银甲上还有不断流淌的鲜血,扶她那一把让她银白的寝衣也沾染点点红梅,时清薏猝然想松开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萧锦瑟扑在她怀里,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脖颈,几乎要让她窒息。 “殿下……你还想走到哪儿去?” 她不等时清薏说话,已经咬上她的下颌,在去咬她的脖颈,把一小块肉叼起来似乎要一口一口咬下来吞咽下去。 然而咬的那样疼时清薏也没让她松开,她受着这份疼,扶住萧锦瑟因病而软弱无力的腰肢,以免她根本支撑不住。 她是真的孱弱到一定地步,连支撑自己都做不到的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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