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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要说小十四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文殊保带着先生来抓他的包了。　　中午用椅子睡觉么，不过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的关系，他们连被子都不带了，只带一卷凉席，一个小凉枕头，身上的袍子会脱下来，只穿着十四阿哥让青莲做的小背心小裤衩儿，睡在凉席上很舒服。　　每日两身衣服，等到中午起来了，穿上新的衣服，上午穿的衣服就不穿了。　　而且古代的气温没有那么高，衣服料子却比现代的还要轻便透气，袍服也能轻便，何况他们这么小。　　走光了都没人看。　　所以在小十四穿着这一身睡觉之后，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穿着这一身了。　　唯有文殊保，十分不高兴，觉得这“有辱斯文”，可是却被松琴一本正经的给怼了回去，他就气唿唿的了。　　其他人睡觉的时候，他不好大声朗诵什么的，但是也不太喜欢大家这露胳膊露腿儿的装束。　　所以，他在下午的时候，提前知道了，今日法海老师有事情没来，因为钮祜禄贵妃身体有恙，他入宫去探视了。　　下午的时候，给他们上课的是另一位老师，一位汉军旗的老学究，是给他们讲解“程朱理学”的老师。　　这老师五十多岁了，一生都只是个翰林，但是在理学上十分突出，家里的儿女教育的也好，孙子都是举人了，儿子也外放为官。　　学问好，不代表人情世故上就好，不然也不会当了一辈子的穷翰林。　　这位对礼教最是严苛，小十四他们不知道这位老学究的脾气，可是文殊保知道啊！　　因为当年就是这个老学究，指责他阿玛，纳妾了一个庶逆女子为妾。　　说的就是他亲生的额娘吴氏。　　以至于吴氏一辈子也就是个妾室，连个庶妃都当不上。　　王府里，王妃、侧妃和庶妃，都是上了玉碟的女人；妾室一概全都是姨娘。　　而通房大丫鬟连半主子都不是。　　文殊保在尚书房里头也是不上不下的存在，一开始他跟十二阿哥挺要好的，这不里头就几个小主子么，他汉文学得好，十二阿哥就会蒙语跟满语，汉话一句不懂，跟他是邻桌，他刻意交好之下，自然，十二阿哥跟他学汉话，他跟着十二阿哥学蒙语，然后俩人用满语交流。　　可是等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一来，就不一样了。　　首先都是皇阿哥，身份上就贵一重；其次到底是亲兄弟。　　就算是宫里的孩子们不简单，可这么点大的孩子还是有兄弟情的，加上小十三爽朗大气，小十四可爱聪慧，既不会动不动就奴才长奴才短的，也不会随时跪地请罪，更不会小心翼翼的跟十二阿哥胤说话。　　俩小孩儿在这里唯一的哥哥，就是十二阿哥，十一阿哥没了啊！　　十二阿哥自幼是苏麻拉姑养大的，苏麻拉姑来自草原，心胸宽阔，她还是康熙帝的满语老师，参与过大清朝官服的设计，是个多才多艺的草原女子。　　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个心胸宽广如草原男儿一般疏阔的皇子。　　所以他们三个很快就混到了一起去：十二阿哥对老师从头教授课程一点都没意见，反正第一遍的时候，他就是有听没有懂；十三阿哥对老师讲的东西还行吧，他更想快点长大，然后去布库房那里练武；十四阿哥对老师有天然的抵触。　　哥三个对学习其实没有那么大的热情。　　倒是小十四想一出是一出，如今更是带着所有人，公然在课堂上睡午觉。　　自觉受到了冷待的文殊保，就找了个时间，嗯，还是最热的夏季，七月流火的时候，老先生穿着严谨的官服，就连脖子上的扣子都是系的牢牢地！　　走路一摇三晃，慢慢吞吞，袍角都不掀起来的超过半米的那种，哪像小十四啊，一跑起来，袍服前头的下脸儿就掀开了。　　小时候穿开裆裤，一跑起来小牛牛都乱晃。　　后来知道羞耻了，穿上了连裆裤……呃，他穿着开裆裤跑的第二天。　　但是老学究是被这位王府里的小王子请来的，据说想听他讲一下程朱理学，其实老学究看不上他亲娘，但是对小王子还是很看重的，结果到了教室里，发现桌子后头椅子都是两两相对，趴那儿一看，下头睡着一小娃娃。　　虽然小娃娃很可爱，但是唿噜声很不可爱。　　加上小娃娃这身上穿的是啥？　　他不知道这是跨栏背心小裤衩儿，只知道这露胳膊露腿儿的不说，小脚丫子还翘起来了，嗯，小十四睡得倒是舒服了，小脚丫子就翘起来了。　　老学究大怒：“给我起来！”　　他这人老，怒气可不小，嗷的一嗓子，所有孩子都吓起来了！　　小十四睁开眼睛就皱眉：“谁呀？”　　“是我！”老学究自报家门：“你们的理学先生。”　　“先生，还没到上课时间！”小十四起床气本来就有，现在被个老头子叫起来，讲的还是什么程朱理学？在他看来这是封建糟粕。　　下午一点上课，他们十点吃的东西，十一点不到睡的觉，这才睡一半，时间才十二点，起来干什么？看这个老头子？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老头子可不管上课不上课。　　小十四不高兴了：“用的着你管！”　　“如此不尊师重道，顽劣不堪……。”老头子一大堆教训的话就说了出来。　　小十四抄起砚台就砸地上了：“闭嘴！”　　其他人都吓得噤若寒蝉，老头子却来劲儿了：“你是谁家的公子？竟然如此蛮不讲理……。”　　原来这老头儿记性不太好了，当初小十四给他敬茶的时候，他也没咋看清楚十四阿哥长啥样儿，何况当时小十四穿的可整齐了，这会儿却因为给平妃守百日孝的关系，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刮头皮了，现在头发长出来不少，还毛绒绒的，加上小孩子长得快么，一天一个样儿，这位就没认出来。　　倒是他说了半天，小十四才想起来：“你是什么老师来着？”　　文殊保就在旁边，添柴架火的道：“这位刘老先生，乃是理学宗师。”　　他倒是没说官阶，这只是个七品翰林，在京城这遍地勋贵的地方，七品的翰林不如七品的王府长使有面子。　　“理学是什么？”　　在小十四看来，理学根本特点就是将儒家的社会、民族及伦理道德和个人生命信仰理念，构成更加完整的概念化及系统化的哲学及信仰体系，并使其逻辑化，心性化、抽象化和真理化。　　这使得理学具有极强的自主意识，有些想当然的意思，形成了理高于势，道统高于治统的政治理念，为抑制君权，让封建政治在宋明两朝走向了平民化和民间参政议政提供了理论支持。　　也使得逻辑化抽象化系统化的伦理道德化的主宰“天理”、“天道”，取代了粗糙的“天命观”和人格神，是古代封建王朝甚至是世界哲学思想的一次巨大飞跃。　　当然，在清朝的时候，一些理学其实已经被曲解了。　　尤其是眼前的老夫子，真的是让人无语了，大热天的不穿的凉快点，穿长袖捂痱子吗？　　何况这是学堂不假，却不在课间。　　再说了，小爷是皇子阿哥，为啥非得让我学理学？　　理学这玩意儿，在清朝都扭曲了好么！　　其实在明朝就扭曲了，明朝的女人裹小脚，这是十四爷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那扭曲变形了的脚丫子，是小十四前世参观之后的噩梦，还有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更有什么“一女不适二夫”的概念，哪怕订婚了，对方男人死了，俩人连面都没见过，也要抱着个婚书嫁过去，然后跟大公鸡拜堂，跟个牌位过一辈子！　　这都啥思想啊？简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挥拳！　　“存天理，灭人欲！”老头儿还挺起了胸膛：“老夫一生，唯有夫人一个女子，每餐粗茶淡饭……。”　　他说了一大堆，小十四的瞌睡都被说没了：“你说的是程朱理学吧？”　　“不错！”老头儿点头。　　“朱子的学说，本阿哥略有所闻，不过听说朱子这人品可不咋地啊？”小十四仗着自己后世的信息流通，对着老头儿就喷了过去：“纳了两个尼姑为妾不说，那俩尼姑还是姑侄俩！最后还让已经死了的儿子，守寡的儿媳妇，怀了身孕？还让其成为了自己的妾室。”　　小十四这问的太直白，内容太劲爆，以至于所有的孩子立刻就清醒了！　　连文殊保都有些目瞪口呆。　　随后他就阴阳怪气的追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小十四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家伙拙劣的演技，还不足以登堂入室：“知道庆元党案么？无知的人！”　　气的文殊保一噎，他还真不知道。　　但是老先生知道啊，他熟读理学经典，当然也知道一些历史上的理学大师。　　其中最着名的自然是朱子，也就是朱熹，他是唯一一个非儒家孔圣学派的大师，却入孔祠文庙，受到香火祭祀的人。　　可是这个人出身倒是好，可持身却不如孔子那么正了。　　南宋时期，曾有一件案子轰动了全国，这件案子就是“庆元党案”，并且这件事故的主人公就是朱熹。　　对于这件案件，朱熹不仅背负着“引诱两位尼姑成为自己的妾”的罪名，同时还背负着“让自己家里的儿媳在丈夫死后怀有身孕，并让其成为小妾”的罪名。　　对于这两条罪行，难以判断是御史沈继祖强加给朱熹的，还是当时真实存在的事情。不管怎样，朱熹都承认了这两条性质都十分恶劣的罪状。　　不过后世人查了许多资料，更多的偏向于朱熹纳了两个尼姑为妾的事情是被别人诬陷的，因为朝廷外戚韩胄总览了朝政大权，为了除掉朱熹，才陷害朱熹说他娶了尼姑为妾，最后导致朱熹被免了官职。　　而历史上记载的朱熹，其实是一个很聪明、有才华的人，为人比较正直的学者。　　但是不管他是不是干了那事儿，历史上的猜测总是那么让人津津乐道，小十四能知道是因为后世说，晚清时期，程朱理学完全被扭曲，女人连一点自由都没有，还说什么“夫有再娶之义，妻无再蘸之事”，连《女宪》都被曲解成了啥样子？男人死了媳妇儿守孝一年就能再娶，女人死了男人，就只能一辈子守寡以全恩义。　　当时他还有些不理解，理学在后世没啥市场，说实话，搞哲学的实在是一些理想主义者。　　但是不代表他就喜欢理学，而且这个人一看就是学歪了好么。　　整个学堂里，爬出来一群露胳膊露腿儿的孩子，苍蝇开饭了一样的嗡嗡，尤其是讨论的内容，十分劲爆。　　“小十四，这是真的吗？”　　“朱熹还敢趴灰？”　　“尼姑多美貌啊？让他纳为妾室？”　　“姑侄俩啊？”　　“真的假的唉？”　　都在追问小十四，因为这个话题太醒神了！以至于他们第一时间都没有去穿袍子，而是围着小十四问稀罕。　　小十四不管那老头儿气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他对着追问他的众人一摊手：“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理学宗师。”　　于是，这帮淘小子十分麻利的转移了注意力：“刘先生？你是理学宗师，那你也喜欢姑侄俩供侍一夫？”　　“你也喜欢尼姑吗？我觉得尼姑没啥好看的呀，还没头发。”　　“我见过你姑，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哎，刘先生？刘先生？”　　一群孩子围着他，唧唧喳喳，问的都是什么？　　“刘先生，你家里也有守寡的儿媳妇吗？那她也成了你的小妾吗？还是怀孕了？”　　刘老先生面目涨紫，“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