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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了?顾树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树歌学习能力强,我们导师很重视她,她负责的好几个课题都拿奖了,家世显赫,长得又超级漂亮,简直是完美人设。学校里认识她的人特别多,暗恋她的人也多,只不过光芒太耀眼,很少有人敢追。不过认识以后就知道了,树歌私底下脾气很好,人挺腼腆,我们在网上看到顾氏的新闻,都会调侃她,她基本都是笑一笑,不生气,但也不怎么跟着起哄。” 木子说到这段话,顾树歌注意到沈眷的注意力明显又回来了,全神贯注地听她说下去。 “不过树歌在感情上特别迟钝。我们学院有个男生,姓刘,香港人,家里也是开公司的,平时特别高调。他追了树歌快半年,有一阵子他们俩都一起吃饭了。” 顾树歌一听就知道木子说的那个姓刘的男生是谁,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怎么就追她了。她有些迷惑地看向沈眷,发现沈眷眉头微锁,听得很专注。 “我们就以为他追到了。结果树歌连人家的企图心都没弄明白,单纯是去谈课题上的事的。” 沈眷微锁的眉头舒展,眼中也有了笑意,问了一句:“后面呢?” “那么迟钝,谁顶得住。后面人家就算了,另寻芳草去了。”木子摊了下手。 沈眷淡淡地笑了一下,神色间就带出了一股亲密:“她就是这样的人。” 刘国华见这个话题说完了,马上接上:“你和我们小歌挺熟,那她回国前,你有没有送她去机场?” 木子摇头:“没有啊。回国的事,她谁都没说。不过我知道她要回来,也知道航班时间。” 刘国华神色未变,但他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没有开口打断,等着木子说下去。 “她订机票的时候,我看到了。”木子说。 刘国华问:“这件事,你和别人提起过吗?” “她的航班?没有,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她回国这件事。”木子笃定地说,“她本人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没和任何人提过。” 刘国华不动声色,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我确定。”木子又说,“我知道树歌出事后,我就回想过这些事,我确定我没和任何人提过。”她说完,又问了一句,“怎么了?很重要吗?” 她显然不知道,她现在是他们唯一能确定知道顾树歌确切行程的人。换句话说,如果按照谁有作案条件来推测凶手,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刘国华正要说话,沈眷接话了,她说:“很重要。” 木子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眼中满是惊慌。 “你知不知道‘西园烘焙’?”刘国华适时接上去问。 木子不敢像刚刚那么随意了,稍显拘谨地说:“知道。树歌提过,去年吧,我也记不清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有个同学说要来燕京玩,大家就给攻略啊,告诉她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地方,大概是我们把能说的都说了,树歌就提起了这家烘焙店,说东西做得很好吃,她和您从小到大就爱吃这家的西点,连生日蛋糕都在这家订的。” 顾树歌就是在这家烘焙店外出的事,张猛驾车到这里,撞死了她。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个案发地点大概率不是偶然,而是早已设计好的。 沈眷说:“当时有哪些人,你列一个名单。” 木子有些为难:“时间太长,我也记不清,只能尽量记。” 沈眷点头,让林默给她纸和笔。自己站起身,到隔壁房间去。 顾树歌跟着她,刘国华也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套房,隔壁是小型会议室。刘国华就说:“出事那天是您生日,凶手如果提前知道她会回国,就能推测出她肯定会去那家店,再结合航班,也不难推断出她去那家店的时间。” 沈眷也是这个思路。木子给出的名单是个调查方向。 “张猛那边,供认了的确有人收买他,他们是电话联系,那台手机是老人机,号码是不记名的,查不出归属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凶手 笔友什么的又是哪个年代的产物,明明网恋更流行也更顺应时代。 顾树歌失望得不行,嘟哝了一句:“姐姐真老派。”不情不愿地在纸上写了个“嗯”。停顿了一下,又有些不服气地写了一句:“不会不见。”她才不会聊着聊着就不见,她的魂体特别稳定,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刚变鬼时那么透明了。 她一写完就看到沈眷笑了一下,笑意温暖且平和。她完全扫去了见过木子后的阴霾,关切地问:“你现在好吗?” 顾树歌的心就像被软软地戳了一下。她本来以为沈眷最先问的应该是案情相关的东西,毕竟这段时间看来,她很关注案情进展,可是没想到她会先问她好不好。 顾树歌自己都没有想过她现在好不好。 真的要说,当然是不好的。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间死了,突然间变成了鬼,心爱的人在面前她碰不到,她说话别人也听不到,美味的食物,她不能吃,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就像被彻底隔离开,被放逐到人间的热闹之外,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参与。 这么一形容就很惨了。可是顾树歌竟然从来有过孤单的感觉。因为沈眷在。从她第一天晚上感觉到她的存在后,她不仅没有怕,没有逃避,还积极地寻求办法,跟她说话,朝她贴近。哪怕根本得不到回应,她也会对着空气一句话一句话地说。 其实顾树歌知道,沈眷不是那种爱说话的人,她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放在心里,她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她不孤单,让她知道她始终都没有放弃。 还好现在,她们终于找到对话的方式了。 “我挺好的。”顾树歌用笔写道,“除了碰不到东西,不能被看到,身体没有重量,跟生前差不多。而且有你和我说话,我也不觉得无聊。” 顾树歌认认真真地写下最重要的一句。 沈眷看着白纸上的字一笔一划地凭空浮现,眼中的满是心疼,又问:“那你有没有需要的东西?”她怕顾树歌听不懂,解释道,“比如,香火、供奉、祭祀之类的。” 那些影视作品也好,奇幻故事也罢,说到鬼神总会提到祭祀,鬼神是要接受人间供奉的。听沈眷这么问,顾树歌眼角弯弯,笑了起来,却不是笑沈眷也会被这些虚构的作品糊弄,而是觉得高兴。 她这样子说,分明是想通过香火供奉把她喂养起来。 香火沈眷点过好多次了,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到目前为止,唯一对她有诱惑的,是沈眷的血。顾树歌看了一眼玻璃皿中的血,还是很想喝,还是觉得饿,甚至有一股冲动让她想要把血全都喝掉。 她连忙把头转开,平息那种蠢蠢欲动的欲望,写下两个字:“没有。” 沈眷“哦”了一声,叮嘱她:“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顾树歌在纸上画了个笑脸。 沈眷便笑了笑,她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想说的太多了,反倒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顾树歌也是,很多的话,比如她的案子,比如她怎么会变成鬼的,比如……她这几年有多想她,她努力逃避,努力忽视,得到的结果只是让想念在心中发酵,让沈眷在她心里变得更加深刻,更加特别。 顾树歌忽然间低落起来。 她和沈眷,本来就不可能,以前是有哥哥,现在隔了生死。虽然她现在还能作为阴鬼留在阳间,以后呢?应该会消失的吧。消失之后,她就彻底不存在了。 她们大概是真的没有缘分。 书房里,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不提笔,就悄然寂静了下来。沈眷原本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她们的对话更便捷些,用笔虽然挺方便了,但是笔太重了,小歌拿久了肯定累。她还有好多话要问,还是得再找个更简便的办法。 她正想着,突然感觉到一阵失落,很淡,但却确实存在。沈眷停下来感受了一番,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是从她左边冒出来的。 沈眷看向左边,唤了一声:“小歌。” 左边桌上的羽毛笔立刻竖着飘起来,显出准备下笔疾书的架势。 沈眷感受了一下,那一阵失落淡了下去,直至消失。她思索片刻,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顾树歌惊呆了,连忙低头去看自己刚刚写的几个字,每个字都是正正常常的,还画了一个笑脸,非常乐观开朗。那么沈眷是怎么知道她不高兴的? 羽毛笔高高提着,半晌没动静。沈眷想了想,又问:“不想和姐姐说话吗?” 这回,羽毛笔很快落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不是。” 却没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沈眷略一沉思,说:“我们晚上吃肉吧。” 话音一落,沈眷就感觉到左边传来喜悦,仍旧很淡,不仔细感受甚至发现不了,片刻,喜悦骤然消失,直线下降,变成了愤怒,这愤怒比喜悦要强烈得多,沈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吓了一跳。 “我不能吃,我吃不到。”顾树歌用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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