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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2页）

说书人继续：“几月前衙门来报，金军正分东西两路攻打我朝，东路由完颜宗望领军攻打燕京，西路由完颜宗酣领军直扑太原，若燕京一破，东路便可横渡黄河南下汴京。”

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恐慌，楼下纷纷念叨着：

“苏州离汴京不远，金兵不会从苏州攻入吧。”

“那还在这坐着干什么，快逃吧，金人要打进来了，到时候苦的可是咱们。”

“逃，往哪逃，南下临海，北上又是金人，跑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楼下池子内的男人们拌嘴争论，人心惶惶。

她看得目不转睛，等再举杯喝茶时，早已没了余温，指尖攥着陶瓷发涩，心乱如麻。

“东家娘子。”

王婵衣心下一惊，转首刹那脱口而出：“顾大人。”口比眼快，眼前男子并不是他。眼眸似是又暗淡下来。

不过眼前男子也非同寻常，锦衣华服层叠，玉冠高束，丹凤眼尾吊起，拂袖道：“早听闻王家嫡女纺织的绸缎是苏州一绝，人也是苏州美景，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她眼波流转，仔细上下打量，“敢问公子是何人。”

他略微拱手示意，笑道：“前几日在你纺内订购绸缎的人，旁人也常称我作嘉国公。”

嘉国公，名李济深，字桃仙，喜陶渊明桃花源出世之做派，不喜禁中党派纷争、权势争斗，常年居于山水风秀的苏州偏安一隅，待人接物态度和煦，有谦谦君子之称，母亲为圣人亲族，得了诰命，父亲为大内文臣，祖上对官家忠心耿耿，也是他缘何受百姓爱戴的缘由。

王婵衣颔首，“绸缎在织纺内送货，大人要等不及可以去寻负责送货的。”

李济深摇首，“不，我来意并非如此，说书人讲的是几月前战况，我料想不出十日，苏州沦陷，禁中失守。”他从袖中拿出信笺，递给王婵衣看。

接过信时，只有巴掌大小，封面并未有一字。

她疑惑的看了眼，“怎么没写字。”

“你再打开里面看看。”

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依旧没字。

王婵衣眼中更加疑惑，“大人就不要同我打哑谜了。”

这话好似正如他意，李济深眉目霁朗：“只要东家肯帮我个忙，我就把顾归笙的消息告知你。”

“好，大人但说无妨。”

“我备纸笔，只需你写上绸缎几批，官银几两，落款，鸿胪寺卿顾归笙亲送。”

王婵衣向后仰身，靠上椅背：“顾大人亲送，为何让我执笔，国公未免唐突了些。”

李济深仰头笑了声，连着摆手，笑容未散便道：“你也知，顾大人忙于公务，去了他处，承办更多‘刘镖局’此类挑拨离间之宵小，主持外交之礼仪，保我大宋江山无恙，及时制止金兵南下攻入汴京，所以要重定这批货物，送给完颜氏女真族，缓和两国关系，我作为他交好同僚，自然要替他操劳此事，而我听闻东家娘子与顾归笙相处的几月，生了感情，加之货从你这边订的，自然也该找你写这亲笔信，好叫我我速速送到大金，及时制止此次战乱才是，你说呢。”

话说的有理有据，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楚，让她无法辩驳，挑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她默了良久才答应，执笔扼腕，落笔而书。

写罢，将信褶了四褶，问道：“那国公要告我什么消息。”

李济深复又将信放进袖口，理好袖子道：“你若要寻他，就坐马车，一路北上，走淮南东路途径开封，再走河北西路到真定府，剩下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笑得阴晴难测，有几分骇人的阴翳，一张脸惨白无血色，像极鬼画中的纸扎人。

王婵衣听得背脊发凉，“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这些地方。”

“不，我不知道，只是这条路，是最佳选择，你右行是海，左行是吐蕃，再往下是大理和帕拉，我们又被契丹、怀鹤与党项包围，死路一条，我这么想，那么顾归笙亦是如此。我同他相处多年，最是了解。”

“我为什么要寻他。”

“苏州要被屠城了，有钱才家世的，早就逃走了，剩下的，”李济深叹了口气，“无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和妇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