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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玦这孩子是瞎胡闹,那个什么苑里的云归舞,和你是云泥之别,你万万不可放在心上,本宫会好好教导长玦的,你也别太觉得委屈,这男人嘛,猫偷腥似的,总以为外头的好,等他再长几岁就明白了,外头的远没有你好。”
这话说的直让菱角苦笑,明明卫长玦在这件事上千错万错,却让岚意承担着,虽说皇后的本意是想开解下儿媳妇,但这种说法,换成个不懂事的,只会当夫家上下都待她不好。
好在岚意很懂事,闻言只是笑着说:“母后放心,长玦和我解释过了,关于云归舞这个人,我现在不计较,以后也不会计较,如果有人拿这件事来说恭王府,我只会站在长玦那头说他们的不是,您且不用操心。”
“你瞧瞧,多好的孩子。”皇后对菱角感慨了一句,又安抚岚意道,“你很大度,这一点上,本宫都不如你,长玦这孩子要是负了你,本宫都不饶他的。”
如此,卫长玦在众人面前担下了所有骂名,倒是把岚意宽宏大量的品性给衬托出来了,婆媳之间的关系还更进一步。从前有人说岚意善妒,连侧妃庶妃都不愿接纳,现在这些人都只会说岚意忍气吞声,终归是吃了个哑巴亏。
岚意不在乎这些,但总有人乐意往他人伤口上撒把盐。从未央宫出来后,正巧碰到带着裴妙晴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慕禾笙。本来裴妙晴的身份,根本就见不着皇后,但瑛贵妃为了彰显她这一脉的贵重身份,也为了在皇后面前显摆小儿子已经有后,催着慕禾笙把她带去未央宫,慕禾笙百般不愿,却不得不做。
此刻已经是十一月末,裴妙晴大概已经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倒不怎么明显,但她走路时那副用手撑着腰的姿势,已经十足十地能瞧出是个孕妇。
看到岚意,慕禾笙神色有些尴尬,行了个平礼,轻声道:“许久没见三皇嫂了。”
语气上的疏离,岚意听得出来,但她并不怨慕禾笙分毫,反而有些心疼她又瘦了几分,上前赶了一步,问:“怎么了,这些时候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么?你瞧瞧你手腕,都细了好些。”
慕禾笙像是有些鼻酸,眼里氤氲出丝丝泪意,但是她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裴妙晴上前行了一礼,开了口,“妾身见过恭王妃。”
岚意淡淡地道:“你有着身孕金贵,平身吧。”
裴妙晴显然是记着了先前的仇,已经绝口不提“长姐”二字,只看着慕禾笙道:“王妃还是先进未央宫吧,这里有妾身陪恭王妃说话,不耽搁您给皇后娘娘请安。”
“用不着。”岚意冷言,“我和禾笙说两句话就可以了。”
裴妙晴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恭王妃不知道,我们王妃不喜欢和生人说话,殿下常常夸赞王妃稳重,就是因此呢。”
岚意看着慕禾笙,“四弟妹当真觉得我是生人?”
慕禾笙咬了咬唇,终于只是道:“三皇嫂当然不是生人,只是母妃方才说了,过来未央宫请安不要太磨蹭,以免耽搁了母后休养,我不好在这里停留。”
岚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慕禾笙惶然地低下头去,心里蓦地悟出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和他人交好,再怎么想把他人从水深火热里捞出来,都没有用,因为身在其中的那位,可能压根就不想出来。
“既如此,我也提前告知四皇妹一事:母后在我刚刚出来前,已经睡下了,作为晚辈,该当孝敬,尽量不要吵到长辈,你若是想请安,等下次早些来吧。”岚意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话语里的冰凉,是冲着曾经的挚友去的。
慕禾笙一直在推拒她,这会儿真正被岚意拉开了距离,眼里却只余哀婉,但是她仍旧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只是行了一礼,低着头道:“多谢三皇嫂提醒,那就等下次吧,我们也没有其他事,先回长福宫了。”
裴妙晴还想往未央宫里面去,慕禾笙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低喝一声“走罢,别丢了煜王府的脸面”,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去。
这件事情让岚意心情很不好,出了宫门后她也沉着脸,但谁知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一到王府,语桃又领着一个裴家的家奴进来,告知了一件更不好的消息。
原来裴归如今正在逐渐接手兵部侍郎的事宜,甚是繁忙,根本无力管束家中几个孩子,而裴之凌在白姨娘死后,更加无人看管,拿着母亲剩下的那点儿金银在外头越发肆意放纵。之前在天香苑和他人争吵,那不过都是小事,就在昨晚,他竟然吃过酒又跑去赌坊里和人家吵闹,砸了人家两张台子,偏偏那赌坊的背后,是皇帝的胞弟卫永逸。
虽说卫永逸一直被皇帝防备着,平日里甚至连门都不出,但花天酒地上,他绝对是一把好手,吃喝嫖赌他在家里样样都折腾。
只是折腾这些,是要大笔银钱的,卫永逸没有别的门路,就靠着这家挂在他名下的赌坊,皇帝乐于见到他这个弟弟如此荒唐无度,想着反正不见他出门,也不见他结党营私,便对那敛财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路权贵,也都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在卫永逸的赌坊谁都不敢造次,唯有这裴之凌真真是被白姨娘宠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去他那里闹。
当然他也没捞到什么好果子,赌坊里的打手在这条道上都是横着走的,不管青红皂白,把他给狠狠揍了顿,待裴归看到鼻青脸肿的裴之凌杀猪般叫着被裴府小厮扶回来时,事情已经闹大了。
裴归差点被他气厥过去,当下也没空斥责儿子,先备了一份厚礼连夜送到卫永逸的王府上,然而王府的人说王爷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裴归便只能打道回府,先把儿子关起来,忐忑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赔礼又去了一趟。
这次卫永逸倒是见了他,言谈之中,也相当和气,但一席话让裴归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个闲散王爷,平常在家,除了取乐,就是含饴弄孙,我知道这孩子啊,不好养,且你家长子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又没有母亲在一旁好生引导,做一些出格的事儿,原本是很正常的。但这京中贵人那么多,我这个闲散王爷,算不得什么,却总有那些算得上是个人物的,若你儿子惹到他们头上,就不是送点儿礼能敷衍过去的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裴归感到身后的冰凉,只能维持着裴家的家风,恳切道:“卑职回去一定好好教导犬子,绝不能再让他犯这样的错,王爷也是贵人,也是京中的人物,卑职对您的歉意,绝对没有半点敷衍。”
卫永逸“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皇兄的股肱之臣,我自然是不会同你真计较什么,只是登高跌重啊,越是受重用,这身后,越不该有个拖后腿的,你家孩子还小,能慢慢教导,咱们之间的这点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裴归是听父亲讲过皇位更迭时的那些事,知道卫永逸与龙椅失之交臂后,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与人为善的秉性,这些话,确实是善意的嘱咐,并不是讥讽,当即拱手弯腰道:“多谢王爷提点,卑职感激于心,不敢一日有忘。”
这样的恭谨,到底换得平息,但裴府里面,关上门后怎么教导孩子,这些事都还没完。
岚意收到消息时,裴归已经因亲手打了裴之凌几板子,被他嚷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而气得眼前发黑直直地坐在了太师椅上,李姨娘派过来的奴仆说:“老爷这两日身体不大好,为了大公子频繁动怒,又熬了一整晚,姨娘的意思是,若有好的大夫,请王妃找一个去给老爷瞧瞧。”
岚意恨得牙痒痒,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案上,“做错了事,认了也就罢了,父亲为这个混账如此奔走,他没有一丝感恩之情不说,还将父亲气成这样,李姨娘没让多打几板子?!”
那奴仆可能继承了主子李姨娘的胆小,怯怯地说:“姨娘说了,她终究也是半个奴婢,而大公子是裴府里的主人,她只有劝着的份儿,哪有火上浇油的资格。”
岚意重重叹口气,“罢了,你带话回去,就说父亲病了,我明天要回家看看,不用准备什么,一家子自在相处最好。”
那奴仆领命而去,岚意这边就让凝芙收拾些好药材出来,尽是些人参,黄芪一类活血补气之物,打算全都带回去给父亲补补身子。
等凝芙把东西拿过来给岚意过目时,她心里又是一动,言道:“你去药铺,多购一些当归、红花、川芎,明儿把这些这些药材一并送过去,给大夫看了,有能用的就用上,即使用不上,也能探探府里人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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