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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凑到谢不言跟前,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凿子,正在把木头细细雕琢成李木匠要求的小零件。
见谢不言神色专注地做着细致繁琐的木工活,姜瑶没有急着唤他,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七月的日头有些毒,谢不言的额间渗出了微微细汗,汇聚成豆大的汗珠,蜿蜒地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下来。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来,遮住了平日里点漆般幽深的瞳色,显得安静而文弱。
他的一双手却并不文弱,握着木凿的手骨节分明,随着用力的姿势,肌肉恰到好处地绷紧,线条修长又充满力量感的优美。
姜瑶盯着有些出了神,谢不言轻咳一声:“你一直盯着我的手做什么?”
“我……我没有啊,”姜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咽咽口水,心虚地解释道:“我刚刚才知道,上回送我画的画师徐巍,居然是颇负盛名的书画大家……我想请徐巍先生帮忙,在世家名流之间推广藕布,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谢不言沉吟几秒,心知徐巍一向恃才傲物,自诩清高。昔年有富商重金求画,徐巍都不为所动。眼下想请他帮忙宣扬藕布,怕是一桩难事。
但谢不言看着姜瑶殷切盼望的眼神,又不忍心泼她冷水。他斟酌了一番,委婉道:“徐先生与我都是京城人士,不如我先去寻他探探口风。”
谢不言让阿肆去请徐巍,邀他傍晚来酒楼一叙。
徐巍颇为意外,镇南侯谢不言突然相邀,所为何事,便赏脸欣然赴约。
酒过三巡后,谢不言表明来意,徐巍听到后摇头笑道:“没想到,堂堂镇南侯抛开公务,特意相邀在下饮酒叙旧,金口一开竟是为了这桩事。侯爷知我为人,应当清楚我不会轻易应下此事。”
徐巍捏着酒杯,玩味地盯着谢不言,趁着酒劲放肆道:“恕在下斗胆一猜,侯爷这般放下身段,煞费苦心,恐怕不是为着这区区藕布吧?”
徐巍点到为止,没有把话说透,抬头饮尽杯中酒。
谢不言耳根处不自知地红透了,不知是因为多饮了几杯酒,还是因为心事蓦然被人揭穿。
谢不言盯着空酒杯一言不发,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萦绕心头,除此之外,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没有细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凭直觉这样做了。
见谢不言沉默不答,徐巍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镇南侯身份贵重,不容他一再放肆。
至于谢不言开口相求之事,徐巍虽然心中不愿,倒也没有直言拒绝,而是想了个主意,叫他知难而退。
“五日后,江洲城的枫晚亭会举行一场书画会,届时众多诗人才子、世家子弟都会齐聚一堂,品茗共赏诗画,我自然也会去。诗会上大家会互相点评,选出当中别具一格的出众作品。”
徐巍掏出怀里的帖子:“我有一位友人因故去不了,这帖子给你们吧。如果你们能在诗画会上拔得头筹,我便应承下来这件事。”
以往这类书画会上,拔得头筹的总是徐巍或与其齐名的名流书画家,是以徐巍胸有成竹地提出这个挑战,和拒绝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只不过听起来更冠冕堂皇些。
谢不言盯着徐巍手中的帖子,沉吟数秒,干脆利落地接过来。
——像接过对方下的战书。
“承蒙徐先生相邀,在下定然全力以赴,不叫徐先生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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