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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中人
灯下的女子一袭浅绿宫裙,就那么静静地行着礼,眼尾微红,想到刚刚进来时她擦眼泪的动作,便知是哭过了。
他今夜本答应了容贵妃,要去她宫里陪她用膳,见李茂支支吾吾的,便问了一下,这才想起云初,而后看向书桌上尚未完成的美人抱莲图,心下一动,便遣人去隐月宫告诉容贵妃今夜不去了。
来的路上经李茂说了几句才知缘由,原来是家中母亲病了,见李茂也可能只是想着预先拿一些月奉应急,想起那日娇俏的女子说起母亲时有些眷恋的神色,便可知她有多着急,不然,哪里会如此唐突地拿着玉露膏予旁人,也不怕因此招来更大的祸患。
“知道找李茂,为何不直接找朕?”
望着身前低眉的女子,她眼睫颤动,可见并不如表面来的平静,见她嘴唇几次微动都未说出什么,承元帝心中也不耐了起来,抬手便捏住了对方软嫩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云初前世到今生,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过如今亲密之举,一时间,红了半边耳朵,而后才在承元帝深邃锐利的眸光中启唇道:
“因为因为奴婢不想成为陛下眼中那种只想攀附皇恩之人。奴婢,希望您想起奴婢,是落梅居的婢女也好,是那日误入莲花池的宫女也好,但,不要是只为着荣华为着钱财辜负您的圣恩的虚伪小人。”
说着,泪便从眼角划过,是因今日得知娘亲病重的惊诧无奈,也是因着承元帝这一出的惊吓,各种情绪交杂,倒让云初真的绷不住哭了起来。
温热的泪划过脸庞滴落在承元帝手中时已凉了,手中的触感让承元帝微愣,并不是没有人在他面前哭过,可这是他第一次真实地触到女子的泪,也是第一次看到不带任何娇嗔的无声地哭泣。
承元帝手指微屈,下意识地便想抹去这行泪,看到袖口精致的绣纹,止住了动作,却也未斥责云初让她止住哭泣。
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收回情绪止住哭泣,承元帝心下五味杂陈,她说的不错,若是她直接拿着玉露膏来见他,那他也必然认为之前种种皆为算计,可能会全了她的心思,但也会彻底厌弃她。
但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怒气,他一个帝王,这宫中谁不想飞上枝头,怎的在她这便成了避之不及的事儿?
在他心中生气闷之际,一双带有细茧的手覆上了他的指尖,而后一点一点收紧,直至完全抓住。
眸光落到女子不安分的眼睫,将赤红的耳廓,细细打量间透露出来的羞意尽收眼底。
心中的闷然便在这一刻消散不见。
一直跳跃的灯光在院落中随意舞动,云初看着脸色有所好转的承元帝心下松了口气,帝王的骄傲决不会允许任何人折了,何况承元帝现下对她也不过是因着有些许兴趣,这样淡淡的兴趣不足以让她在老虎身上拔毛。
抬眼间将眸中的冷然换成羞涩,眸光触碰到那样深沉的眸子时又垂眸,只是攥着手指的力道又大了些。
承元帝察觉到眼前人刻意闪躲的动作,又发现抓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有些失笑,勾了勾唇角,将快要把自己埋到土里的人的头抬起。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美人愈看愈脱俗,但现下在这有些暗的院内,眼前人氤氲着水汽的眸,朱红色的唇,眨眼间闪过的羞意,更让承元帝觉得脱俗。
当腰间横拦一条坚实的手臂,火热的气息离自己愈发近时,一直垂眸的云初还是羞红了脸。
秋风将灯下一双人的发丝吹起,搅进一池春水中,二人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连秋风都识相地停住步伐。
“皇上,皇上?”
李茂有些尖细苍老的声音响起,将二人快要触碰的唇一下分开,是云初借此推开的承元帝。
承元帝恼怒了一瞬,但目光触及到云初羞红的耳垂和脸颊以及不断咬唇的动作,还是压了压,到底不合规矩。
外头李茂的声音还在,承元帝忍的了美人可忍不了这个不识相的。
“何事!”
带着怒意的声音让李茂心颤了颤,也有些发苦。
“是莫大人,说有紧要的事情,现下已经在御书房侯着了。”
云初瞧着紧蹙眉头的帝王,眸下一转,走近了些,温婉一笑,便行了礼。
灯光的光晕在女子墨黑的发间摇摆,承元帝眸色幽深地瞧了半晌,而后唤了李茂进来。
“去太医院寻个人照看着,需要什么直接取便是。”
照看谁,不言而喻。
李茂点头哈腰地应了,看向云初的目光愈发带有敬意。
说完这便离开了院子,并未说云初要做如何,他还是气的,被推开。
但这并不影响云初的心情,因为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最好的,宫中的药也是最好的,她的娘亲一定会好的。
至于承元帝是否封赏她,她并不着急。压了压眼中的热意,整理了身上的衣裳,便也出了院子。
待所有人走后,原本寂静无声的院后,一阵脚步声响起,片刻后,终于归于寂静。
越过昏暗的长街,某处宫殿内,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女子立于桌案前,痴迷地翻看着一本有些破旧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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