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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第2页）

“我？我不干什么，我来找我哥。反倒是你，不在书塾念书，倒躲在这里吓人，必然又被先生责罚了！”

“我挨不挨先生责罚不需要向你禀告，你既然要找你哥，怎么不去学堂，躲在这里肯定没安好心。”他反唇相讥，我不打算与他过多纠缠，引来先生，于是抬腿要走。

“哎，你怎么走了，我听你哥说，你以后都不来书塾了？为什么呀？跟我说说嘛！哎，别走呀！”他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停的聒噪着。

我讨厌男子天生的趾高气昂的臭毛病。

三爷说，穷人家里的男孩都是宝贝，富贵家的少爷，更难免娇纵些。宋家少爷虽然顽劣，但是我喜欢他身上的伶俐劲儿。

在陌生男子面前我不懂得如何与他们相处，所以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劲儿的想要避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儿。

今日算白跑一趟，可下次再出来却不容易了，我这样想。

那宋秉义依旧在我身后大喊：“李宛盈，你不给你哥送饭吗，你这么走了，放着他们饿着吗。”

这是什么道理，虽然我不时给哥哥们送饭，可这又不是我的专办差事，我气急，扭身喝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不是他们的妈，他们饿着便饿着，我只管回我的家，其余的与我何干？”

上午的太阳如此耀眼，宋秉义笑的捂住了腰。

夏夜里晚风很凉爽，三爷爷常陪我去村西头的大荷塘。

那荷塘比乡镇的水库还要大，小时晌午里偷跑出去乘小舟，驶进浓荫的荷叶丛里，浓阴参差掩映俨然形成一片碧绿的天地，荷花清香丝丝缕缕伴着水波漾进鼻腔肺腑。舟船划开浮萍，而谁人在里面，却半分也瞧不出了。

这时候我往往不跟雪霖一起，因为她总怕被大人责罚——我跟雪霖相比，她总是谨慎胆小的那一个。

跟三爷爷幽幽走到这里，有那么一瞬，我仿佛觉得自己置身仙境。

“三爷，待在这里好舒服呀，我都不想回家了”

“这荷塘如此之大，从不曾见有人挖藕去，人人都说，这塘里有精怪邪祟啊”

三爷身上的布衣洗的掉了颜色，却是整洁干净。风吹动他的旧布衫，吹起我的旧布衣裙，他眯起眼睛看向荷塘，轻声地说。

我也常常听大人说，这里荷塘底藏有精怪，我忍不住问是什么精怪，却没有一个大人说的清楚。

风霜雨雪，酷暑寒冬，四季轮回，再没有比夏日夜里的凉风更让人惬意了。

回去的路上蛙唱虫鸣不止，偶尔有两声蝉叫，稻田里蛰伏的牛蛙呱呱叫的响亮，月光皎洁如练，把沟渠里的溪水给照的明晃晃的，稻香和清冽的溪水味阵阵飘送，我跟三爷一路说笑，不觉夜已深了。

回到家，院里四下清净。只有蛐蛐儿喑哑地唱着，月亮照亮柿子树和墙角的大水缸，我跟三爷爷都悄悄睡下了。

夜里开户而睡，凉风徐徐，一夜好眠。

“小盈盈，你还不起来，睡到晌午了也不晓得醒，等会饭都凉了。昨晚上大半夜回来，你一个小妮儿家，出去还不早点回来，你知道晚上出去多不让人放心啊。”

“我跟她一路回来的，能有什么事呀。”

“你跟她一路回来，你个老头子还有脸说，你也不管管她，妮子都跟你一般高了，还能像个小子一样到处疯跑？！像什么样子！她死不听话，你还处处帮着她！”

我爷在院那边大声嚷嚷喊我起来，我娘还睡着，我爹的脸黑着，三爷跟爷爷的吵骂声惊起屋檐梁下的鸽子，它们纷纷飞远，徒留下吵闹过后的冷寂。

我也常想，我分明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是乡野的姑娘，家里却天天把礼仪规矩说得如此贵重。

大人不许我再去找雪霖，于是天天闷在家里，闲极无聊，我就去翻我的旧书。诗词经书，传奇故事，我总是央三爷给我搜罗来，他也喜欢看我读书，家里都埋怨他说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但他像听不见，依旧偷偷给我带来各种古籍新传。

腊月里，家里的大人都去集市上采购年货，而我则被安排帮家里拿东西。

雪霖听说我去，远远的在她家门口叫我，我催促她赶紧梳洗起来同去。

雪霖常常跟着她娘去镇上的集市采购，而对于我却是少有的热闹时刻。

镇上的集市早聚集了十里八乡的人，逼近年关，热闹非凡。小贩们扯开嗓子叫嚷，孩子们拖着鼻涕，手上拿着糕饼果子或者花炮笑嚷着在人群里穿梭，停在耍傀儡戏的手艺人摊前，饭馆里的伙计手脚并用，忙前忙后，穿梭不停。

可是我被命令着站在原地守着我家的架子车。不远处是猪肉摊子，也有卖鱼虾的，下水被随意扔在摊位旁边，腥臊味道难闻极了，野狗循着肉腥在地上嗅来嗅去。

刺骨的朔风簌簌袭来——这么站着不动，身上是越发的冷啦。

我真想吃一串冰糖葫芦。大爹不停地送来买好的食品货物。我看着人来人往熙攘的集市，渐渐觉得没甚意思，天真冷，手脚都要冻得不听使唤了。